“公子這麼在意我那位四師姐嗎?”白舞依起身緩緩走至他一旁,伸手在他空茫的眼前虛拂了下,“可是,我現在隻想驗證我剛才的問題呢。”
語畢,她驀然出掌擊去,帶來的壓迫氣息令周圍空氣都微微扭曲。
萬俟漓悠匆忙回神,險險一避,但仍被餘波震到,一縷血絲從嘴邊緩緩劃下,他有些狼狽地歪了身體,但下半身卻依舊牢牢地定在原地。
“果然如此。”白舞依背著雙手笑得俏麗無比,俯身靠近他耳廓,聲音輕若呢喃:“公子,我的問題已經問完了呢,但我倒不介意多到訴你一個——你知道,為何有那麼多人每年爭破頭都想擠進天闌山嗎?其實啊,他們不單是因為那些高深的武學,更是為了裏麵各類近乎絕跡於世間的術法哦!”
“我們五個親傳弟子間,大師兄擅輕身術,二師姐擅隱遁術,三師兄擅易形術,四師姐擅幻術,而我……實在是談不上擅長什麼,隻是平日空閑時,我也喜歡翻翻一些講述奇門遁甲的書冊呢。”
“公子,‘三絕曲明陣’——這個名字你應該不會不了解吧?”
一直靜默聽著的萬俟漓悠神色徹底陰沉下來,他當然不會不了解,當初他與瀟夙歌在盛京遇到‘采花’的焰泠時,對方設的便是三絕曲明陣,這陣含三重,一重迷陣、二重殺陣、三重則是幻陣。
那時焰泠隻布下前兩重不算難搞的迷殺陣,所以他們才那麼輕易地破了出去,如今……
但凡知曉一點此陣的人都明白前兩重的迷殺陣根本不算什麼,第三重的幻陣才是最恐怖的地方,因為它是建立在幻境之上的陣法。
入陣者會不停地產生幻覺,不論是被期待的還是被厭懼的,都會一幕幕輪番上映在眼前,反複折磨著人的內心,直至徹底崩潰。
萬俟漓悠之前費盡力氣地毀了陣眼才得以逃脫那些足以逼死人的幻覺,然而,陣眼破、幻境毀。
幻境崩塌的下場無需言說,他不確定瀟夙歌是不是也在這片幻境下,但隻要有一絲的可能性,他都不敢輕易去賭,因為他輸不起。
於是,在毀壞掉了原有的陣眼後,他以身而坐,頂替了陣眼的空缺,在找到新的替代品前,他都不能隨意動身。
白舞依的出現讓他不可自抑地升起了拿她替代的念頭,隻是礙於心中的底線,他一直不曾動手,卻沒想到對方竟也通曉此陣,還發覺了他不可動彈的事實。
心底的警鈴在不住地敲響,萬俟漓悠直覺麵前的少女很危險,更甚她已經不再掩飾她巨大的殺意。
萬俟漓悠隻是不解,他是哪裏戳到了白舞依的怒點,莫名其妙就變成她的人肉靶子、泄氣對象了了?
或許他的眼裏透露了什麼,白舞依蹲下身子,麵無表情,慢慢地說道:“別怪我啊,我隻想把我曾經的痛苦一分不少地還回她身上,你要怪,就怪你幸運地占上了她心上的位置吧……六、殿、下。”
萬俟漓悠驟然抬眸,不待驚訝,對方已然一掌拍至他胸口,竭力護住心脈,他死撐著身形不變,目光卻因為白舞依麵上扭曲而瘋狂的神色頓住,那裏麵含了無數情緒——怨懟、狠辣、偏執、憎恨、輕鄙、嫉妒……
嫉妒?
如果不是沒有多餘的力氣,萬俟漓悠幾乎想要揉揉眼睛,驗證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什麼。
不管前邊那些緣由是何,白舞依嫉妒他是什麼鬼?嫉妒他一漢子從小卻被裝成妹子生活嗎!還有對方口中的‘她’是誰,敢情他是被白舞依的仇人暗戀上了?
臥槽原來他魅力這麼大嗎?他自己怎麼不知道啊摔!不過甭管那個眼光如此好的人是誰,他都隻稀罕他家冷淡的駙馬有莫有!不明人士可以不要牽累他嘛!
隨著毫未留情的一掌又一掌,萬俟漓悠張合的唇間不斷地湧出血色,本就緋紅的長衫被染得越發豔麗,他雙手緊扣在身邊冷硬的土地中,十指下陷深深地嵌入地麵,穩固著自己的身形。
他越是這樣堅持,白舞依的怒意便越高漲,之前他明明有對她下手的機會卻硬生生地放棄,活該落得現在這般的下場,她不明白,這樣的蠢貨有什麼是值得那人放在心上的?
不如,徹底廢了他!
白舞依嘴角冷冷一勾,高舉的手掌微微改變方向,目標是每個習武之人最寶貴的地方——丹田。
在她手掌落下的一瞬間,萬俟漓悠終是忍不住散功的痛楚,被衝勁重重地撞到了地麵上,昏沉的腦海在此時近乎完全散去意識。
白舞依視線一凝,突然伸手拾起他胸襟前掉出來的一對玉佩,那乳白的玉麵上沾滿了血跡,唯有那兩個仍合在一起似在親吻的人頭還能透出一些溫情。
“長情……”白舞依還記得這對玉墜的名字,她猛然收緊手掌,力道大得快要把玉佩捏碎。
良久,她低眸看著地上已經奄奄一息、但身形仍舊死死地定在原位的男子,鼻中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哼,而後起身向那能吞噬人般的黑暗中走去,再未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