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不夜城
雖說杜月笙已有“教父”之稱,在上海灘上的地位舉足輕重,甚至可以說至高無上,但有一件事卻讓他一直氣不順,那便是她的大老婆沈月英。
且說杜月笙與沈月英結婚後,整日忙裏忙外,新鮮勁很快過去了。沈月英一人獨守空房,難免生出些寂寞。她是蘇州人,小時候是在表哥家度過的,因而,她常常想起那秀麗的竹林、潔靜的茅舍和月下的小河及河上彎彎的小橋。
表哥比她年長幾歲,時常拿著一隻洞簫在河邊吹奏,少年的沈月英時常雙手托腮,靜靜地聽著那動聽的樂曲。
而杜月笙呢,偏偏在忙碌中又看上了別的女人,這女人叫陳幗英,是個舞女。
杜月笙平日喜歡嫖賭,對抱著女人的細腰嘭嚓嚓地跳華爾茲、普魯斯並不感興趣,他喜歡的是抱著赤裸裸一絲不掛的女人上床,所以不大高興去跳舞。
有一次,張嘯林硬拉他到麗都舞廳去跳舞,正好碰上走紅一時的陳幗英。
舊上海素有“東方不夜城”的美稱。每當夜幕降臨,舞廳的霓虹燈此亮彼暗地閃爍起來,入口處極其性感的紅舞星巨幅照片特別醒目。衣飾華美的眾多舞客,興致勃勃地步入舞廳。隨著優美的舞曲奏響,舞客和舞女成雙成對地步入舞池。
1843年上海開埠後,西方的交誼舞廳開始傳入,但當時隻是洋人的自身娛樂活動。上海最早出現交誼舞的是外白渡橋的禮查飯店,稍後又有與國際飯店相鄰的卡爾登戲院。每逢周末和星期天晚上,這兩個飯店就舉辦不對外售票的“交際茶舞”,這是上海公開開設交誼舞場所的開始。從此,交誼舞在上海盛行起來。
上海最早開業的營業性舞廳是“黑貓舞廳”、“月宮舞廳”等。到了30年代,舞廳蜂擁而起,獨領上海灘風騷。頭等舞廳有靜安寺的百樂門,江寧路的大都會,南京西路的仙樂斯,西藏中路的半高梅,等等。這些舞廳裝潢華麗,設備高檔,舞女年輕貌美,技藝嫻熟;延安東路的新大華,黃陂路的維納斯,南京西路的大滬,位列二等;大世界和永安等遊樂場附近的舞廳,各屬下等。還有些像大華飯店、華懋飯店和卡爾登等的舞廳,則是西洋風味的外國舞廳,其規模設施,豪華奢侈,隻有顯赫的社會名流才能光顧得起。此外,一些小型舞廳也應運而生,如“夜總會舞廳”、“惠令登舞廳”、“逍遙舞廳”等等。這些小舞廳收費低廉、舞女伴舞五至八次才收費1元,光顧者都是商販、中小工廠的老板、職員等。
舞廳是靠舞女唱“主角”的,所謂舞女,是以伴舞為職業的女性,人稱為“龍頭”,舞客則被稱為“拖車”。舞客邀舞女伴舞,行話稱“拖車配龍頭”。
按規定,舞女必須領取從業執照,方能在公開舞廳中伴舞。上海領有執照的舞女最多時達1000多人。舞女的來源有小職員、公務員、逃妾和侍女等等,她們多為生活所迫而淪為舞女。
有一個叫李菁的少婦,家裏窮得揭不開鍋,看著老母親和嗷嗷待哺的一雙兒女,她憂心如焚,整日以淚洗麵。最後,她畫了眉毛,塗了口紅,到維也納舞廳當了舞女。美國水兵都喜歡讓她陪著到處兜風,三天兩頭開吉普車來接她。人們稱她為“吉普女郎”。由於過分勞累,她患了嚴重的心髒病,臥床不起,終於命歸西天。
舞女中也有些竟是十幾歲的中學生。父母雖然貧困,卻省吃儉用,積攢點錢送她們上學堂,她們為了減輕父母負擔,白天到學校讀書,晚上則借口有事出去,實際上是偷偷地到舞廳伴舞。有一個中學生姚梅碰到的顧客竟是隔壁的鄰居;第二天晚上,父母問她上哪兒去。她起初支支吾吾,看父母問得緊了,不由得放聲大哭,父母也陪著落淚。
舞女的收入一般以舞票為主,每次以舞票多少與舞廳老板拆帳。最走紅的舞女可得約十分之七,次一等的約十分之六,末等的不到十分之五。
舞女並不能全部拿到拆帳後的鈔票,還要遭受“舞女大班”的“提成”。舞女大班是一種“招腳大班”,實際上是地方的惡霸流氓。另一種大班是介紹舞女陪客、伴舞的“望台子”的舞女大班,實在像工廠裏的女包工頭。他們負責向舞廳推薦舞女和介紹生意。“舞女大班”每天要拿去舞女收入的十分之一二。
經過舞廳老板和舞女大班的“提成”,舞女能拿到手的鈔票隻有一點點了。還有的舞女居然“吃湯團”,也就是沒有一分錢的收入。
舞女都希望舞客的施舍。舞廳規定,舞客每去買一瓶十幾元最貴的香檳,舞女可得2角。一曲終了,舞客喜歡請舞女一起喝香檳。如果舞客不買的話,舞女常常要明指暗示,這時舞客往往很有派頭地掏錢買香檳。
有時,樂曲聲中,舞客將一條藏有鈔票的花手絹悄悄塞到舞女手中,舞女則報以甜甜的一笑,伴舞更盡心盡力了。舞客送錢給舞女,不能讓侍役轉遞,又不能到舞廳外送,於是就采用這個辦法。
少數紅舞女,像大華舞廳的陳雪莉、爵祿舞廳的李麗娜、桃花宮舞廳的歡笑風笑,憑著過人的色藝,倒也收入頗豐。但她們隻是上流社會的玩物。大多數舞女,步入舞廳猶如跌進火坑,人前強顏歡笑,人後以淚洗麵,還有的舞女淪落為娼。
所以,很多舞女都是趁著年青貌美走紅時,嫁一富庶的男人,以便終身有靠。
陳幗英就是這樣做的。
她原是一個中學生,初二那年15歲,因家裏太窮,便在晚上悄悄地出去伴舞。伴到18歲,伴成了一個婷婷玉立、豐乳細腰肥臀的大姑娘,舞客們人見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