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的司令
再說軍閥方麵,他們鎮壓了上海工人第二次武裝起義以後,日夜提心吊膽。淞滬鎮守使李寶章派人到山東,向張宗昌求援。張宗昌就讓其心腹畢庶澄帶著訓練有素的第八軍的2萬人馬來援助李寶章;又撥渤海艦隊歸他一起指揮。
1927年2月24日,畢庶澄率部隊又到上海。時隔2年,舊地重遊,畢庶澄好不威風,如今他又來上海灘鎮守,誰不向他這陸海軍總司令點頭哈腰?為了便於指揮作戰,他把司令部就設在北站的一節車廂裏。他到第三天,杜月笙與張嘯林代表黃金榮,曾去拜訪過一次。
就在三大亨密謀後的當天晚上,一輛黑色轎車開到公共租界的富春樓門口停下,車上下來兩個人:杜月笙和畢庶澄。門口的“大茶壺”一見貴客臨門,忙上前點頭哈腰,招呼:
“杜先生,一切都按您的吩咐,預備好了,請這邊走。”
“還不快叫老六出來迎接畢司令?畢司令是個戀舊情的人,上海的這麼多美女,他都不願去看,開口就說要來看老六,這還不是老六的福氣!”
“大茶壺”把客人領到二樓的一個香巢內,說:“六姑娘早就在等著了。”
剛到門口,便有一股細細的甜香襲來,風度翩翩的畢庶澄便覺得身子軟綿綿的了,連說了幾個“好香,好香。”
進入房內,抬頭便見一幅仿造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圖》掛在壁間,兩邊有一副對聯:嫩寒鎖夢因春次,芳氣襲人是酒香。圖與對聯下,橫著一張仿紅木條桌,上麵陳設著一麵橢圓大鏡子、青花瓷瓶,瓶中插了三五支雉雞羽毛。當中放著一隻紫銅香爐,從爐蓋上的“獅子”嘴裏,吐出縷縷青煙,這便是滿室異香的發源處。房中左邊是一頂連珠帳,罩著一張梨花心木大床。這一切陳設,是模仿《紅樓夢》裏秦可卿的閨房模式。
右邊的一張紫檀木大理石鑲麵的圓桌懸空放著,桌上已陳列菜肴美酒。一個削肩水蛇腰的美人兒正在擺筷子,聽到話聲,她轉過身來,妖豔地一笑,畢庶澄全身的骨頭全酥了,這正是他日夜思戀的老六。
“畢司令真是虎狼心腸,一去二年,音信全無。”老六停下手中的活,滿臉委屈地說。
“公務在身,身不由己,還望花魁娘子多多原諒。”
畢庶澄上前就要拉老六的手,老六蓮步一晃,移開了。
“請畢司令和杜先生小飲一杯吧,這可是我親手做的。”
“杜先生,有人找您!”樓下的“大茶壺”的聲音傳來。
“誰現在來找我?真掃興,我還想請六姑娘陪我兩杯呢。”
杜月笙來到門口,看見了自家的傭人,他低聲地說:“杜先生,太太病了,要請您快點回去。”
“怎麼,貴夫人貴體欠安?真不湊巧!”畢庶澄裝著關切地問,其實他心裏十分高興:你小子早走早好。
杜月笙皺了一下眉頭,向畢庶澄拱拱手道:“畢司令,實在對不起,隻好失陪了。——老六,你一定要讓畢司令盡興。”
說完,他匆匆走了。
杜月笙一走,老六舉起了酒杯,“畢司令,我敬你一杯。”
“好。”畢庶澄回答後,卻並不端杯,他走到老六身邊,一下子把她抱了起來。
“今天,你要在我懷裏敬酒。上海灘的這些雜種,我真怕他們把我的寶貝弄壞了。”
“唉呀,天地良心,人家天天想你,兩年來整日以淚洗麵,什麼客也不見呀。”
“那好,那好,喝完這杯酒,我可就要‘深入調查’嘍。”
兩杯酒見底,老六被畢庶澄抱上了床。
那老六乃是上海花界赫赫有名的“四小金剛”之一。
當晚,畢庶澄沒有回司令部。
也不知什麼時候,畢庶澄睡著了。當他從沉睡中醒來時,已是日照西窗了,畢庶澄在富春樓一泡就是兩天……。
再說第八軍官兵一連兩日見不到自己的軍長,渤海艦隊也找不到自己的司令,軍心大亂。司令部裏軍情文書堆積如山,幾個不識相的部下還想法子打聽到富春樓請示彙報工作。這其中,就有駐滬海軍司令楊樹莊。他親自找到富春樓,向畢庶澄報告接到張宗昌大帥的急電,要他率領上海的艦隊南下討伐國民軍。
“大帥來電,那就照辦吧”,沉浸在好事之中的畢庶澄不耐煩,想早些打發他走。
“不過,司令要考慮到,我的艦隊一走,這吳淞口的防備就空虛了……”
“那就不去吧。我給大帥發個回電行了吧?還有什麼?”
這分明是趕人出門。楊樹莊向這位頂頭上司敬了個禮,別轉屁股就跑。他回到軍艦上的第七天,便投降了北伐軍。可畢司令還蒙在鼓裏呢。
“報告司令,北伐軍已攻占杭州、宜興、常州,張大帥要您速率本部北上,一是解孫傳芳被困南京的圍,另外也好使第八軍能夠機動點,不至於在上海被擒。”
“哪有這麼嚴重,”畢庶澄說,“叫老子去救孫傳芳那‘笑麵虎’,我才不傻呢,不去,按兵不動,大家該找什麼樂就找什麼樂。”
“那大帥已來三封電報了。”
“不理他,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從,怕個卵蛋!”
秘書有些不情願地走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杜月笙來到了“一星”,他告訴畢庶澄處境不佳:滬寧鐵路已從常州被攔腰切斷,運兵北上南京,不可能;楊樹莊艦隊已易幟投降北伐軍,從海上撤退去山東,也無望;北伐軍進逼上海外圍,要死守上海,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