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一想,這個主意確實不錯,問聲姚玉蘭,她說毫無意見,於是一聲決定,說搬就搬,姚玉蘭就從辣斐穗路搬到浦石路,住進18層樓的公寓大廈,時間一久,上海人便改口稱她為“18層樓太太”。
張嘯林投靠日本人
張嘯林在浙江避暑聖地莫幹山,置有一座別墅,修竹萬竿,一色青碧,號稱“林海”。“八?一三”滬戰一起,他卻閑情逸致,百事不問,哪管上海灘上打得天翻地覆,屍山血海,他卻一個人悄悄地上山歇夏享他的清福。但當滬戰一打三個月,日軍精銳齊出,立體作戰,國軍寸土必爭,漸漸地也支持不住了,眼見即將轉移陣地,日本人便更加積極地加緊進行投水策反的準備。對於杜月笙他們爭取得更急,定下千萬條計,一麵嚴密監視他的行動,一麵穩住上海“三大亨”之二,勸黃金榮一動不如一靜,保證他的生命和財產,再派人潛往莫幹山,跟他密談,叫他如此這般討日本大老的喜歡。張嘯林開門山中坐,貴賓遠道來,日本人一邀,當下不禁大喜,立即匆匆準備,急急返回了上海。
一到上海,杜月笙便得到了消息,他很歡喜,興衝衝地穿過分杜、張兩家的那扇月洞門,一進張嘯林的客廳,便親親熱熱地喊了聲:
“嘯林哥,回來啦!”
張嘯林把鴉片煙槍一放,身子抬也不抬,他側過臉來,望杜月笙一瞥,十分冷淡地回一句:
“月笙,這一晌你大忙啊。”
一聽這話,杜月笙便知大帥有點不對勁,馬上倍小心,裝出一臉地笑,走過去,就在張嘯林的對麵一靠,於是兩者兄弟並排躺著,隔盞煙燈,杜月笙搭訕地說:
“倒是越忙精神越好。”
張嘯林不答也不理他,引槍就火猛抽,他故意將那極品雲土光噴出不吸,一口口的煙噴過去,把杜月笙那張臉緊裹在雲霧之中。
老弟兄別後重逢,怎可以不搭腔的呢?杜月笙忍不住了,便又開了口道:
“嘯林哥,最近前方的消息不太好。”
直等到那一筒煙抽完了,張嘯林才一聲冷笑地答道:
“幹我屁事!”
“嘯林哥,”杜月笙喊一聲,又頓一頓,語調明顯表示他的關切是出於內心的,“難道說,東洋人打來了,你還留在上海?”
把煙槍重重地放下,張嘯林豹眼一睜,咄咄逼人地說:
“那能怎麼樣?東洋人要打進法租界呀?”
杜月笙勉強保持笑容說:
“進租界,我看一時還不至於,不過……”
一語未盡,張嘯林便已搶著打斷了他的話說:
“東洋人既然不會進租界,你喊我跑個啥?”
“不過,”杜月笙著急地說:“東洋人占了上海,這租界就成了孤島,我們總不能困在這裏,十年、八年出不了這幾條大街呀?”
張嘯林一個欠身,虎地坐了起來,目光閃閃,直盯著杜月笙,於是杜月笙也坐直了,兩兄弟麵麵相對,一問一答,卻是越問越快也就越答越快。
“到時候你出了租界又怎麼樣?”
“隻怕東洋人不肯放過我。”
“東洋人為啥不會放過你?”
“因為我是中國人。”
“東洋人到中國來了就不要中國人了呀?”
“這個……我杜某人絕不做亡國奴,受東洋人的欺侮。”
“東洋人什麼時候欺侮過你了?”
“嘯林哥,你聽到外麵轟隆轟隆地炮聲沒有?你曉不曉得東洋人每發一炮,我們要死多少同胞?”
“對不起,我沒有算過,我隻要炮彈不在我的頭頂上開花就好。”
“嘯林哥……”
張嘯林陰陽怪氣地又不答話了,身子一歪,閑閑地挑出煙膏自己燒煙泡。
又過了一會兒,杜月笙下定決心,毅然地說:
“嘯林哥,無論如何,我們要一道走,老弟兄了,不分生死我們都要在一起。”
張嘯林故意打個岔,反問一句:
“走到哪裏?”
“香港。”
“你在香港有田?有地?開得有銀行?辦得有工廠?”
“我什麼都沒有,”杜月笙誠懇地說,“但是中央政府……”
“中央政府給你幾個錢一月?”
“嘯林哥,你曉得我一生一世不會做官的。”
“那麼,你要我跟你到香港去跳海?”
“不,嘯林哥,少年子弟江湖佬,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