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4 章(1 / 3)

第 394 章

僅僅兩天時間, 公儀天珩已經徹底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自己所在大陸的基本常識與信息。

如果說這裏的天地之氣趨近於無, 沒有荒獸, 有各種各樣被解釋為“科技”的機關, 完全不同的知識體係等等都可以認為是這塊大陸太過於荒僻, 以至於發展出了另外一種可能的話, 那麼他們腳下的大陸並非平整, 而是借助於一種地麵生出的力量托起人行走的圓弧狀球體……就足以證明一件事了。

這裏根本不是他所以為的另一塊大陸, 而是另一個世界!

破空梭穿越的並不是普通大陸與大陸之間的空間, 而是更奇異的……時空?

以公儀天珩如今的見識還不足以認清這其中的隱秘,可他隻需要知道這些, 就已經足夠他推測出很多事情來了。

然而, 處於另一個世界的事情,還並不足以讓公儀天珩變色,真正讓他心情陰鬱的,是他陡然發現的一個事實。

他的小煉藥師,欺騙了他。

他的阿佐, 根本不是曾經的齊天佑, 而是來自於這個世界。

公儀天珩的眼眸深處, 跳躍著暗沉的火焰。

以前很多他刻意忽視的細節,都在這一刻湧入了他的腦中。

蒼雲國齊家的齊天佑, 的確是一個存在的人,相貌年紀也和顧佐一模一樣,經曆同樣真實, 所以最開始當公儀天珩調查之後, 才會相信顧佐的身份。後來公儀天珩更是為顧佐而對齊家兩人進行懲治,讓做錯了的事得到他們應有的惡果,再而後,公儀天珩就不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並且將和他越來越親近的顧佐,當成了他的私有物。

但是,顧佐並不是沒有破綻的。

很多時候顧佐的說話方式跟大陸上的人不同,但是並不存在溝通障礙,世界上有特殊習慣的人也十分多,因此並沒有引起公儀天珩多少注意,反而覺得他這樣說話很是可愛,故而縱容。

如今仔細想來,這不僅僅是說話方式,在他說話中偶爾出現的一些他可以意會但其實那些大陸上並沒有其他人說過的言辭,他如今卻都能從這個世界裏見到……

還有顧佐的性格,他缺乏的常識,他間或隱隱露出的些許的憂慮,他與消息裏提及的齊天佑截然不同的行事方式,其實都可以說明,他並不是齊天佑,而是一個別的什麼人。

在內心極深處,公儀天珩並不是沒有懷疑過顧佐的真實身份,但這樣的懷疑每每還沒有成型,就已經因為顧佐對他毫無保留的在意而洗刷掉,壓抑到了幾乎於無。公儀天珩更早就察覺到顧佐還有什麼極深的隱秘,他克製了自己的控製欲,等待著顧佐徹底安心後告訴他,可如今意外知道後,心底生出的並不是知曉了秘密的歡喜,而是一種……說不出是憤怒,還是失望的強烈情緒。

以公儀天珩的聰慧,哪裏還會想不到呢?

他所以為的,會一直跟他在一起的小煉藥師,非但沒有準備永遠陪著他,反而一心一意,是想要回到這個世界來!

如果不是僅剩的理智讓公儀天珩遏製了自己的不好想法,他幾乎都要懷疑——

顧佐對他全心全意地好,是否是因為他遲早要回來,所以對一切都並不那麼在意?因為顧佐要回來,所以顧佐才願意什麼都聽他的,對他的意思從來都不違背?也因為顧佐要回來,才會甘於隱藏,對他的那些好根本不是出於真心,而不過是為了利用他的庇護而進行討好——

要懷疑顧佐是不是真如他表現出來的那樣簡單純稚,懷疑顧佐是不是真的被他一點點教導而逐漸成熟,懷疑顧佐看他時那樣視他為最重要的人的眼神是真是假,懷疑顧佐對他從敬畏到親近到依賴的情感是否真實,懷疑顧佐為他而做的一切,是不是都真正出自於本心!

公儀天珩閉了閉眼。

他生於世間二十二載,哪怕是當初身體羸弱,據說及冠便會夭亡,也從來沒有這樣情緒翻滾過。他似乎天生就知道該如何把握自己的人生,明白自己需要做什麼,想要得到什麼。

可是……

在想明白的刹那,那幾近於迸出卻終究被他死死壓住的那麼多的懷疑,讓他差一點就失控了!

但公儀天珩終究是公儀天珩,所以他將手中的玻璃杯捏成了齏粉,卻到底還是控製住了那險些湧出的暴怒。

不,那些情誼是真還是假,哪怕他因為對顧佐的……而一葉障目,也不會分辨不出來。

顧佐必然是真心的,雖然隱瞞的東西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公儀天珩的唇邊,也露出了一絲冷意。

十五歲的顧佐根本沒有能力憑借自身前往邊緣大陸,而以他後來諸多細節中表現出來的回歸之意,也可以看出他並不是自願來到那個世界的。那麼,能將顧佐送過去的,就隻有他身負的係統。

那麼找到他公儀天珩,與他簽訂契約而合作,裏麵也必定脫不了係統的關係。

——所謂的係統,到底是什麼目的?

現在顧佐因為破空梭而意外回來……

公儀天珩冷靜了許多。

他應當相信自己與顧佐之間的情誼,假若不是這個意外,在回歸之前,顧佐應當會與他告別。

這樣也好。

公儀天珩的眸色更深。

若是真如顧佐最初的想法,待離開前才向他告別,他恐怕根本不會允許,說不定便要因為此事,而將顧佐囚禁起來。

而如今他因意外而同顧佐一起來到這個世界,對他未嚐不是一個機會。

以顧佐的性格,急於回到此間,應是有所牽掛,他隻消將這牽掛解決,要想將顧佐帶走,便不成問題。可若是他這般退讓,顧佐也不肯同他離去……

公儀天珩的目光也冷了下來。

他的確仍舊願意克製自己的控製欲,但前提是……他的小煉藥師,一直是他的。

·

因為公儀天珩周身的氣息起伏不定,甚至流溢出一些可怖的氣勢來,張博翰作為一個對危險的感知頗為靈敏的人,在發現的刹那,就已經離得遠遠的了。

這時候他剛接了個電話,之後再懷著複雜的心情回頭看向那公儀天珩時,發現他的情緒已經恢複到之前的那樣深不可測,心裏也不知是放鬆了些,還是更加的警惕。

公儀天珩抬眼:“張大少爺。”

張博翰連忙說道:“先生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公儀天珩微微點頭:“張先生。”

張博翰等了一會兒,發現公儀天珩並沒有下文,看來隻是因為他恰巧走過來而跟他打了個招呼而已。

但是,公儀天珩沒什麼事說,他卻有事要說。

稍微猶豫了下,張博翰道:“公儀先生,這兩天我已經聯係了一些人,知道了最近的情況。因為我還活著,所以事情基本已經解決了。”他頓了頓,繼續說,“因此,我恐怕要立刻回去,處理新抓出來的叛徒和剩下的事。”

公儀天珩神情平靜:“我想,你不介意多收容我幾天?”

因為兩天的學習,在他有意的模仿下,說話的方式跟這個世界的人已經沒什麼區別了。而在他的潛移默化下,張博翰也沒有刻意留意這個。就好像自然而然的,已經讓他習慣。

張博翰心裏一凜,迅速地生出了很多的念頭。

之前的兩天裏,他因為要想到安全的辦法聯係部署,所以跟這個危險人物在一起,盡管的確是危險,卻也接受對方的保護。可現在他基本已經安全了,這個危險人物卻沒有離開的意思……不能不讓他遲疑。

公儀天珩目光淡然:“怎麼,張先生不願意接待我嗎?”

張博翰隻覺得一道強大的氣勢撲麵而來,盡管仿佛並沒有對他進行壓迫,卻依舊讓他產生了一種窒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