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遠祖部落尖塔王座。
靠在王座上的梵微斜著身子,單手架著額頭閉目沉思狀。他的身下是一片黑壓壓的人影,大多數是因戰敗而被擒獲的閻羅人。
他沉思的時間很久,大廳已經有很長時間沉寂無聲,而隨著他越發長久的沉默,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透露出明顯的焦慮以及恐慌。
但是沒人敢打破這種沉寂,哪怕是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這不僅僅是受到那隻可怖巨蟲博拉赫爾的威懾,更是因為那個正端坐在巨蟲顱頂高高王座上的男人,他的殘暴和冷酷。
當膽戰心驚的閻羅人終於快要承受不住這種寂靜帶來的壓抑時,突然傳來的沉重吱呀聲讓他們得到一絲喘息和解脫。
刺眼的陽光順著打開的大門垂射入廳,阿特昂揚著頭顱,他的身後是被一眾衛兵押解的白豐傲。
“跪下!”阿特一腳踢倒麵色灰敗的白豐傲,也許是經曆過深切的絕望,他沒有任何反抗的跪倒在地。
梵終於睜開了眼睛,像應和著主人的思想,此前閉目的博拉赫爾同時也睜開他猩紅的蟲瞳。
看著此刻毫無反抗意識的白豐傲,梵很難想象這就是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閻羅三大家族族長。時間的確是個有趣的東西,他可以讓人變得強大,也可以讓人變的弱小。
“你,還記得我嗎。”梵的聲音清晰的回蕩在大廳之中,沙啞而富有磁性。
白豐傲似乎沒有聽到梵的聲音,他隻是失神的跪在那裏,於是梵不由將他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天賜他真的死了嗎?”白豐傲巍顫顫的出聲問道,他的身音很低,低到需要側耳聆聽才能分辨得出。
“是的,他死了,我親手殺了他。”梵淡淡的回應道。
得到了梵的親口回應,白豐傲的眼神裏終於喪失了一切希冀,他落寞而灰敗的低下了頭,這一刻的他不再是曾經高高在上的族長,隻是個承受喪子之痛的父親。
“我早就跟那個孩子說過,你這種人如果不死,將來一定會成為禍患。果不其然,他終究是為自己的輕敵付出了代價。”
“我這種人?我是哪種人。”
“聽說過無家可歸的野狗嗎?受到傷害就一定要報複的野狗,你這卑賤的雜種跟那些野狗一模一樣。”
白豐傲的諷刺難聽且刺耳,這種諷刺已經超越一般的人身攻擊,簡直可以算作是咒罵!
“大膽!”
“找死!”
“你不想活了嗎!”當下包括阿特和赤在內的數人情緒激動的厲聲怒喝,有的甚至起身離開座位,誓要出手教訓一下這出言不遜的敗軍之將。
然而身為當事人的梵卻平淡的製止了這些蠢蠢欲動的人。
“被你所認為的卑賤之人打敗的感覺一定不好受,我同情一個一日間失去所有的人,你們這樣自以為高高在上的人,一般都會通過這樣的方式釋放失敗。”
“像你這樣沒有背景的卑賤貨色,****運般的一飛登天後必然會對以前傷害過你的人施以報複。我走過的路比你見過的都長,成王敗寇確實不假,但是你妄圖以這種方式來羞辱我,那你還是想的太簡單了一些!”
梵平淡一笑,麵對這樣的白豐傲,此時誰更像隻野狗自然不需多說,“所以你不怕死是嗎?”他的食指和中指輕輕的敲擊著頭部,麵對白豐傲的羞辱一點也沒生氣的意思。
“我為什麼要怕!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
“但是三天前的你可不是這麼說的。”梵驀地冷笑一聲,這冷酷的笑容驚得在場的所有閻羅人不由渾身一抖,後脊發冷。
三天前的那場大戰最後發生的一切,這些僥幸存活的人們曆曆在目,梵曾給過被擒的白豐傲一次機會,讓他命令閻羅人放下武器,但也許是因喪子之痛帶來的仇恨,憤怒的白豐傲並沒有把握住這次機會,他反而高聲怒吼不準投降。
也是因為他這極為愚蠢的命令,他們才第一次深切的體會到什麼才叫最為徹底的絕望。數量上萬的閻羅戰士在短短幾分鍾被屠殺一空,濃重的血腥甚至讓整片草原瞬間變得血紅,也是直到那時幸存者們方才明白,原來之前負責進攻的蟲族們,從來就沒有使用全力。
梵的殘忍給所有人都留下深刻的恐懼,攝於這種恐懼,那時白豐傲曾搖首乞憐。
“那時候像隻野狗一樣趴在地上祈求我的大概不是你?現如今你一切都沒了,又終於敢在我麵前釋放你那點卑微而可憐的骨氣?說到喪家之犬,你是我見過最為生動形象的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