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曦君忙欲定下心神,盡量斂去心中雜緒,急思恰當之言阻止齊蕭接下來的話。
仿若知道張曦君此刻所想,齊蕭笑意淡了淡,隨即便是步步緊逼,不容張曦君啟口已道:“如今長安已定,全國三分之二的兵力盡在我手,朝廷又綱紀不修,朝政廢弛,已是大亂傾覆之象。”說到這裏,人已不知何時在古樹下駐足而立,低頭深深地看著張曦君,聲音也隨之沉了下去,“我將征伐天下,你可願陪我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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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曦君一震,不可置信的望著齊蕭,“……什麼?”雙唇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聲音呢喃低不可聞。
齊蕭嘴角微動,淡去的笑意重現眼底,歡喜、自信、傲然……勢在必得的自得也一一在眼裏劃過,他蹲下身,平視著張曦君依舊布滿震驚的眼眸,不由沉沉的低笑出聲,卻不過片許,笑聲戛然而止,隻聽他一字一頓的逐一而道:“聽清楚了,我要你看著我,成就霸業,君臨天下!”
要?!
對了,這才是她認識的齊蕭!
張曦君好似從酣然睡夢中被人突然喚醒一般,恍惚的意識開始清明,過往的記憶在腦中不斷閃過,目光也隨之一分一分地愈加清明,一分一分地愈加清冷,然後淡淡一笑,笑容疏離,神色平靜,“王爺壯誌雄心,又是齊晉宗室,更有不世之才,自是匡扶社稷的不二人選。至於臣妾……”聲音不覺一低,目光從齊蕭逐漸沉下的臉上,飄向他身後不可知的遠方,緩緩道:“王爺是臣妾的主公,是臣妾父兄效力之人,更是臣妾尚未出世孩子的生父,臣妾自當竭力輔助王爺。”
恭敬的話語,以身家性命相付的盡忠之言,無一是上位者喜聽的話,卻絕不是夫妻之間的對話,更不是在他如此之後該回應的!
齊蕭從戎近二十載,身邊多是血氣衝動之人,近十年來又乾綱獨斷,如今再二次三番受拒絕,齊蕭終是笑意盡斂,眼神漸冷,轉過張曦君的臉,目光逼近,手力施加,看著那張似乎更甚往昔的嬌顏在手中漸有蒼白,總帶著幾分倔強之氣的蛾眉也因疼痛微微緊蹙,手便不由自主的放緩力道,神色卻是不變,咬牙沉聲道:“我已做到如此,你為何還是這樣,難道還在為我拿你為計生恨!?”鏗鏘的話語,震怒的目光,大有不得結果誓不罷休之態。
可……她為何……這樣?
真是因為齊蕭不顧她的安危,每每以她為餌設計?
張曦君心下無聲苦笑,看著勢必要得一個結果的齊蕭,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口卻是道:“王爺,臣妾想起來說話。”
說罷,張曦君渾然一怔,到底還是懦弱……不敢麵對……
聞言,齊蕭亦是微微一怔,略含疑惑的目光看了張曦君一眼,半晌,終是點頭鬆手。
張曦君鬆了口氣,撐著毛氈緩緩起身。
“小心。”見張曦君方及起身,手腕便不足力下坐,齊蕭心中一緊,忙一步扶上,口中難掩關切。
張曦君身形一滯,卻不過一瞬,她已後退一步,隔開齊蕭的攙扶,又似未看見齊蕭這一瞬的僵硬,略略頷首一俯,算作是道謝之意,便已毫不猶豫的轉身走向崖邊,背對齊蕭緩緩道:“人都惜命,臣妾也不例外,難免會有些不甘,但也知道,既然處於現在這個位置,得到王爺寵妾、一品夫人所受之惠,理應有相應的付出。畢竟,即使是尊貴如王爺您,不也屢次九死一生而歸,何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