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聿怎會讓我失望,他將我喬裝為家丁,留下家書一封,便帶著踏上歸程。若幹年後回首往事,當時的我們真的太年輕,太不知輕重。也萬萬沒想到,來不及道聲珍重的母親,竟會永訣。
此次出行,清一色的男人,隻有馬匹,未準備馬車。一出徽州城,宇文聿就雇了輛馬車,與我同乘。我眯著眼假寐,他則看我看得目不轉睛。
我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哥哥,看夠沒有?”
“想到以後天天都能這樣看著,真是開心。”這臉皮倒是越來越厚了。
他溫柔的樣子確實有些迷人,去到21世紀估計會橫掃整個亞洲娛樂圈。唉,如果沒有前塵往事,與這樣的帥哥日久生情,倒也不錯。想到這裏,我猛拍自己的腦門,必須懲罰這些邪惡、無恥的想法。
行了快三日,就要抵達京城。路過客棧,稍作休息。我知道,這是下手的最好時機。借故肚子痛,讓宇文聿陪著我,其他人別耽擱行程,待我們停留片刻,再去追上。他看我吃痛的表情,心疼卻手足無措,還有些羞赧,想是以為我月事來臨。隻得差了人去找大夫,自己乖乖坐在床前,問我要不要喝水。我望著他眼底的溫柔,終究還是橫下心來,“哥哥幫我倒點熱茶。”
他趕忙起身去倒,我拿出準備好的蒙汗藥。
茶杯已在我的手中,“哥哥,還是把窗關了,有些冷。”心裏暗道:正是數伏天,冷個屁。可他想都沒想就去關窗,我稱著這個間隙,趕忙把藥倒進杯裏。
“哥哥,我怕燙,先不喝了。”我將茶杯推回給他。
他頷首,笑了笑,“不燙的,我剛試過。你看,我再喝一口。”說著就真的喝了。
我怕一口的藥力不夠,繼續道:“你也渴了,還是你先喝吧。我好多了。”我知道他一直都喜歡我關心他,哪怕一點點。
仰脖一口飲盡。
果然,不出一刻鍾,他沉沉睡去。我心中雖有不忍,但想到此地不宜久留,想到時間不等人,想到我的玉兒,還是狠心丟下他,匆匆逃出客棧,彙入街頭的人群中。
我是女扮男裝出來的,穿的又是家丁的服裝,剛好隱藏身份。如今逃則逃矣,去到京城也不遠了,可是我該如何混入宮中呢?作為平常女眷怕是不行了,唯一可行的是作為奴婢。計從心來,真真佩服自己的孤勇。
我帶著少數的銀兩盤纏,一路步行到京城,徑直奔向皇宮。當然隻能到前門,而且是大門口。據我前世的曆史經驗,即便宮女,也不是隨便在門口招聘的,必須經過地方報送,然後層層篩選。所以,我唯一的途徑便是跟著出宮辦差的內侍,也就是閹人,混進去。
足足蹲守了兩日,終於尋到門道。有位小公公似垂頭喪氣,想必被師傅責罵了,無精打采的走出來。我忙走上前去,“大人,今日這般熱,怎麼還要辦差,真是辛苦!”一邊說,一遍為他搖著扇子。
“你是哪裏來的潑皮,雜家認識你嗎?”
我忙陪笑臉,“大人息怒!小人從前也在禦前呆過,後來犯了點小錯誤,被遣送出來。本打算回鄉去侍奉老母,哪知她老人家早已過世了。留在鄉裏實在無甚營生可做。您也知道,我們這些閹人除了在宮中,還能在哪立足?”說著,從笑臉轉為又抹鼻涕又抹淚。為了進宮,我也是拚了,感情戲必須做足,“小人今日有幸遇到您,一看便知您是心慈麵善的,求求您給小人再尋個活計吧。他日,若能立足,定當報答您的知遇之恩!”不僅要打感情牌,經濟牌也不能拉下呀,說著我又掏出僅存的兩錠銀兩,奉上。
他看我是個有眼色的,麵上不顯,語氣卻親熱了些:“兄弟,看你好像是個識文斷字的,剛好我師兄那兒有個空缺,可以幫你去問問。”
我喜不勝收,忙拱手到,“兄台真乃小人的大恩人也!”
就這樣,我與他約好兩日之後老地方見,他沒有爽約,還為我謀了個好職位。雖不是肥差,卻進得了內廷,真乃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