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結衣故意支開五十嵐,說她突然想吃家裏沒有的東西,希望他能去為她購置下。而距離她家最近的超市,坐公交也要兩個小時以上,那附近沒有地鐵,出租車也很少。兩個小時裏,什麼事情都能發生,死亡亦然。
五十嵐並沒有如衣衣的意思去超市,而是留下來陪著她。還對她說,超市今天停業休息。不是因為他想到結衣可能會做傻事,而是因那間超市的旁邊就是新聞中說的那家住著生還傷員的醫院。雖然他完全可以鬼影無蹤的去去就回,但他依然放心不下孤身一人在家中的結衣。
對於十嵐說超市停業休息而不出門的結衣來說,如此好的機會就這樣消失了。她的心情特別低落,人就更加奇怪起來。原本馬上就能和家人團聚了,卻生生的錯失了這一次的機會。
後來兩三天的時間,結衣雖然有吃五十嵐做的飯菜。可依然緩慢消瘦著,真相是,雖然吃是吃進去了,但馬上她又吐掉了。她看到有些人為了減肥,用節食的方式。但節食過度會引起營養不良,最後還會危及生命……所以,她選擇了節食來結束生命。
可能是覺得馬上就要去與親人團聚了,所以結衣後來兩天都像活在幻境中一樣,越發不正常了。每天她都會拉住五十嵐問同樣或不同的問題:
“爸媽是不是已經到達酒店了?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去那裏?”
“十嵐,告訴我,這不是真的。爸媽他們還活著對不對!”
“十嵐,為什麼爸媽的手機總是暫時無法接通呢?他們是不是生我的氣,氣我沒有上飛機找他們?”
“一定是生氣了,都是我的錯。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誰快點把我殺了吧,這樣是不是就可以見到爸媽了?十嵐,幫幫我,殺了我吧。我要瘋了!”
每到這種時候,五十嵐都十分心疼。在她又一次想撞牆時候攔抱住她,讓她別再做傻事了。她哭的太久沙啞了嗓音,可是這還是不能阻止她要哭喊的情緒,就算把自己哭啞了,她也無法停下這瘋狂的一係列的舉動。
到了第七天傍晚,吃完飯的時候。
餐廳裏……
五十嵐看著日漸消瘦的她勸慰道:“衣衣,吃點吧。再不吃,你會生病的。”
結衣弱氣的抗拒:“你拿走吧,我沒有胃口,我不想吃。”
五十嵐:“衣衣,你還是吃點……”
結衣第一次語重:“我都說了!我現在不要吃!拿開啦!”碗碟被她甩翻在地的聲音。
“我去睡了,你自己吃吧。”結衣知道自己現在很任性,可是她沒有心情去想別的事。說完就起身打開她爸媽臥室的房門進入後關門。
一開始,在她進去半個小時,五十嵐都會敲門喊她,她也有回應。之後幾個小時,五十嵐都不見她出門,敲門也不見她回應,就手握上門把,發現門是鎖著的。
雖然不想使用非人類的能力,但擔心她可能會做傻事。隻能運用能力穿牆進了臥室,隻見她上半身趴伏在床上,下半身跪坐在地,側臉枕在右臂上,左手臂在身側垂下呈昏睡狀。
看著這樣的她,讓原本並不想采取什麼必要措施的五十嵐。決定必須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不可以再讓他深愛著的女人為了其他事情難過傷心自殘了!
必須封印住她的記憶(關於父母親戚出事及去世的種種部分)。如果記憶、思念隻能成為讓她痛苦自責的導火索的話,那麼就讓他來結束這讓她自殘的一切,就算讓他扮演壞人的角色,也無所謂。隻要她能快樂,他怎麼樣都是值得的,哪怕再重新來一次,他也會這樣選擇!
打定主意的五十嵐快步來到她身邊,輕柔的扶起她的左手,仔細查看未見有利刃劃破的傷口後。再查看她的臉色,蒼白冒冷汗,身上略有點冰冷,應該是脫水引起的暈厥。反手變出水杯,拿到她的嘴邊,單手輕捏著她的下巴,開啟她的嘴,將水杯傾斜,讓水自然的滴進她的口腔裏,為她補充水分。
慢慢的她睜開了眼醒了過來,從黑霧至光明,看著單膝跪在她身邊的五十嵐。
“為什麼要救我,讓我就這樣去見爸媽就好啦。”
“我不準你這樣,爸媽已經把你托付給我了。”
“你還可以再找一個女人,完全不需要……”
“我的眼裏隻有你,沒有其他女人可以代替你在我心裏的位置,為了你,我可以放棄我的靈魂。”
“十嵐,我不值得。我……”
“我相信我的選擇,我從不後悔愛上你。”
“可是,我真的不值得你對我用情至深啊。”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衣衣。”
“十嵐,你聽我說。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不在乎。”
結衣揭開了自己的秘密:“可我在乎,現在是時候了。我要告訴你,我是死過一次的人。雖然我前世也叫櫻井結衣,但那世的我並沒有遇到你。而且死的很早,而我那時候的爸媽也依然活著。”
五十嵐聽完不為所動:“這有關係嗎?”
結衣言辭鑿鑿道:“關係,當然有關係。這說明如果我不重生的話,我的父母就不會那麼早死了。是我搶走了他們的壽命才活下來的!原來我是個奪他人壽命的怪物,所以我才會重生。如果我再活下去的話,可能十嵐你也會被我害死的!所以,在還沒有發展成這樣的時候,十嵐你快走吧,讓我孤獨的結束自己吧。”
五十嵐更心疼了,明明不是衣衣的錯。是那個天界的神一手導致的,現在居然將他寶貝的女人折磨成這樣,都開始臆想自己是罪魁禍首的怪物了。神,你等著,他一定會好好報答他的。如果奪人壽命的就是怪物的話,那他也是其中之一,而神就是罪魁禍首了吧。
五十嵐輕柔的將她抱起放置在床上:“衣衣,睡吧。這並不是你的錯,你要相信,爸媽絕對不會怪你、生你氣的。”溫柔的為她換下外衣,穿上睡袍,將絨被仔細的為她裹好。
結衣還是不死心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個怪物,難道十嵐你不怕我嗎?”
“衣衣,你就是你,我的愛人唯有你才能勝任,別再把我推給其他人了。”
“我就是我嗎?我真的可以自私的獨占你?”
“這不是獨占,這是愛。我愛你,衣衣。”五十嵐念著咒語,催眠著她。
結衣突然覺得有點困了:“十嵐……”
第七天即將引來第八天的最後一小時裏,結衣進入了五十嵐計劃中的夢鄉。
“睡吧,衣衣。等你明天醒來,你就會忘掉所有的不愉快、痛苦、傷心的往事,也會慢慢的淡漠接受親人的離開,唯有我依然會陪在你身邊。”五十嵐凝視著她的睡顏喃喃自語。
五十嵐封印住了她的前世記憶,也慢慢讓她走出了失去所有親人的困境,讓她慢慢的淡忘這一切,好像她的親人不是頃刻間全部失去的,而是慢慢的從她的記憶裏轉移到大腦的最深處,讓她不知不覺的遺忘親人給予她的或美好或痛苦的記憶。
“我不想你一直痛苦,所以就算以後你恢複了記憶,恨我也好,我都不會後悔那麼做。就算重來多少次,我都會這麼做的。不管你是不是原來的你,至少和我相遇時,已經是現在你,而不是我不認識且陌生的你。所以,結衣,請和我永遠快樂幸福的生活下去,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痛苦了……結衣,我的新娘。”五十嵐的唇印在她的額頭上,“睡吧,明天你就會好起來的……祝你好夢。雖然不能救活你的父母親人,但至少不會讓他們去冥界流放……而那對父子,是我最不希望你為了他們而繼續自責,所以他們會活下來,但是往後就隻能靠他們自己了,再有什麼事,我也無能為力。”
時空之門附近……
遲遲未進入時空之門的櫻井夫妻打定主意,在時空之門即將關閉的那天——第七天晚上去給結衣托夢辭別的。
櫻井母:‘老公,我想去看看衣衣,我不放心她,她一定會很自責吧’
櫻井父:‘那就去看看她再走吧,反正距離關門還有時間,到時候時間不夠的話就用女婿留給我們的羽毛快速移動過去就好了。’
櫻井母:‘嗯,好的。’
櫻井家臥室裏……
而沉浸在夢鄉的結衣也終於如願以償的見到了她思念已久的父母。
結衣夢裏的框架是自己家裏的父母臥室,臥室門打開漸漸出現了父母由遠處慢慢的走近的畫麵。
結衣很激動:‘爸媽!’
櫻井夫妻悠悠道:‘衣衣,我們的女兒。’
結衣又哭了:‘爸媽,是來帶我走的嗎’
櫻井夫妻飄渺的聲音:‘怎麼可能帶你走,我們是來和你告別的。’
結衣:‘不,你們別走,要走也帶我一起走吧,我想你們,我再也不想失去你們了!’
父母:‘這樣是不行的,你要活下去,你會幸福的,有五十嵐那孩子陪著你,我們很放心’
結衣:‘十嵐……可是,我更想和你們走!’
父母:‘傻孩子,能活著當然要活著,而且我們倆也隻是去了另一個地方生活,所以不需要難過和不舍。’
結衣:‘媽、爸!別走!別丟下衣衣!’
櫻井父:‘衣衣你要聽話,你永遠是爸爸的小棉襖、小公主。我和你媽媽會在另一個地方為你祈禱的!你還有五十嵐那孩子,你希望他傷心嗎?’
結衣:‘我不希望他傷心,可是我……’
櫻井母:‘我可愛的女人,衣衣,時間不多了,我們要離開了,別再自責了好嗎?發生這些突變並不是你的錯,你應該知道,意外都是突然發生的,不可抗力的。’
結衣:‘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櫻井父:‘不是你的錯!衣衣,你要記住,世事無常,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完全不能防備突發狀況。你還有你的生活,和五十嵐那孩子繼續活下去吧。別再難過了。’
結衣:‘爸……’
櫻井母:‘老公,我們走吧,長痛不如短痛。衣衣,我們走了,你要記住,這不是你的錯,我們都知道,你的姑姑們也都知道……’
櫻井父的聲音悠遠起來:‘衣衣!你要記住,我們是愛你的,你永遠都是我和你媽媽的女兒啊——’
結衣隻能看著父母麵向她的身影離她越來越遠:‘爸媽,你們別走!別丟下衣衣!爸——媽——’
夢中隻剩下她一個人,她在夢裏一直哭一直哭……
而用女婿的羽毛快速的回到即將關閉的時空大門前的櫻井夫妻則十指相扣,對望著點點頭,他們已經沒有遺憾了。夫妻雙雙舉步越過了大門,一道亮光劃過,時空之門關閉消失。
早晨很快就來臨了,痛苦、過往都結束了。
待結衣徹底醒來,夢中的一切也消散到腦海深處,她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隻知道她沒有和五十嵐去度蜜月,爸媽也不在家裏和他們住。
而家裏隻有五十嵐和她,其他人都不在,空空蕩蕩的。後來,她漸漸發覺家裏的裝潢和原來不一樣了,有時候隻有兩層的房子變成了三層,原本房間不是很多的,突然發現家裏房間多了起來。印象中自己家變得陌生了,她也隻是想想就不想了。
而曾經是她父母臥室的房間已經變成了她和十嵐的臥室,家裏的一切格局都變了。就像家裏改建了似得,因地皮本來就屬於他們家,所以改建不超過規定的平方,是完全自由的。五十嵐在人界究竟是做什麼的,結衣完全沒有任何印象。後來問十嵐,他卻說自己是做建築設計師之類的工作,她也沒有多想,甚至懷疑。
而五十嵐唯一覺得遺憾的是,他以為神迫害的隻是他熟知的櫻井家的親戚們。怎料,那個為他們主持婚禮儀式的神父也是神的目標之一……那則新聞隻有他知道,他是在無意中知道的。那個神父最後還是沒有趕上飛機,而是在他一直工作的地方——教堂。且被‘年久失修’的彩色琉璃天窗高空墜下的數塊碎片給活活的砸破頭流血致死的。
那則新聞是這樣說的:上午一位神職者在教堂裏做禱告,被於高空墜下的天窗部分碎片砸中頭部,當場死亡。據有關人士訴說,應該是那塊彩色琉璃天窗年久失修,然後長期被陽光暴曬開裂才導致了這場悲劇的發生。其他教堂裏的神職人員還這樣說道:神職者能死在他一直工作的教堂,而且還是被彩色琉璃這種漂亮的玻璃砸中,當時陽光也是從破碎掉落玻璃的天窗空隙裏落下在死者身上的,這說明這位神職者受天神眷顧,所以天神降下七彩聖光召喚他前往天界任職……
看到這則新聞,神的罪又多了一條。
而這一次,他必須徹底保護住她。
現在結衣隻剩下他了。
而五十嵐雖然把結衣的記憶給封存了,但並沒有刻意的去銷毀那些曾經預示著她的父母還活著的時候送她的禮物或者是身前穿的衣服、兩人的行李、家裏曾經的家具等等。還有那些日曆,幾乎都被事先在某個日期都畫好了二老的生日記號:以爸爸的生日、媽媽的生日做標記。這些五十嵐都會做好,會在新買的日曆上畫上記號(過期的日曆會收進房間,新的日曆會掛在家裏)。最後還會在一本日記上,標注好,她的父母親戚去世的那天是什麼時候,然後將這些零零總總的全部收納到一個特殊的房間,用特殊的禁術封上那個房間的門,那個房間沒有鑰匙孔,卻是鎖住的狀態。
而門隻有她恢複記憶以後,才能自然打開,在這之前不管如何,門是破壞不了的。隻要五十嵐想為房間添加點什麼都能自如進出那裏(普遍是隱身穿牆進出)。
——天界——
神殿裏,米凱撒正在等待著米司嵐的回歸。
想那個人類女子應該是已經去了冥界了吧,這樣他還有什麼道理不回來。
“啟稟天神,殿外米勒米耶求見。”
米勒米耶?是那倆個辦事的回來了。
遞了一眼身邊的米洛,米洛會意道:“宣他們進殿。”
米勒米耶一前一後的躬身進來,在距離台階不遠的地方跪下。
米凱撒興趣缺缺道:“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米勒低頭:“啟稟神,一切順利。”
米凱撒:“是嗎。”
米勒:“是的,神。那麼現在您能……”
米洛:“放肆,你是個什麼身份!”
米勒挑眉:“現在輪不到你來說我,我馬上就是能成為五翼天使了!!”
米凱撒:“閉嘴,你是個什麼東西!”
米勒還未得瑟個幾分鍾就沒聲音了:“聽到沒有,米洛神官,你是個什麼……”因為他被米凱撒一個眼神給擊飛撞到珠子上去了。
米勒吐了一口血疑惑不解:“噗咳咳咳——神!為、為什麼!”
米凱撒:“哼,讓你辦事情就辦事情,少指望那些不可能的賞賜!”
米勒:“米勒自認沒有做錯什麼事情,米勒不服!神不是金口玉言的嗎!”
米凱撒修修指甲:“神當然是金口玉言的……”
米勒:“那麼……”
米凱撒:“但是,你隻不過是個天使中的殘廢罷了。能為吾辦事,你應該心存感恩,而不是得寸進尺!”
米勒喃喃:“殘廢?!感恩?得寸進尺?我……”
米凱撒又一個眼刀過去重傷了米勒:“在吾麵前居然敢用自稱?誰給你的許可!”
米勒:“咳咳咳——勒錯了,請神赦免勒吧。”
米凱撒:“哦呀,知道錯了?那麼就付出代價吧!”
米勒委屈道:“代價?勒明白,這一切都是米耶的錯,是米耶讓勒這樣做的!請您處罰米耶吧!勒是無辜的!!!”隻要能保命,犧牲一個弟弟算什麼!!哼哼可以代替弟弟的替罪羊多的是!
米耶驚愕:“耶是無辜的,神!”
米凱撒最後給了米勒一個聖光彈,米勒羽化了——烕了。
米耶以為神相信了他,“神您……”
米凱撒對米耶比劃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後,喚出水鏡,原本是隨意的去查看下司嵐在人界的境況,他設想過很多,比如司嵐難過的在墓地給那個女人和她家人掃墓,然後回來天界;或者知道了女人利用他的事實,一臉憤怒的碎了她和她家人的屍體後回來……但他萬萬沒想到結果是這樣的——他看見,他的司嵐摟著那個本應該死掉,靈魂在冥界的女人躺在床上的樣子。憤怒之火將他內心徹底點燃,他爆發了!他怒不可遏的連長發都被氣的飄揚了起來,而跪在地上的米耶也見勢不妙的想站起退下。
卻被怒火燒心的米凱撒一眼識破:“居然敢欺瞞吾,膽子真是大的可以!!你們都該死!!!那個女人沒有死!!!可惡!!!”
米耶:“神,請您饒恕耶吧!!”
米凱撒探出一手,手掌成爪型,將遠處的米耶的頭直接吸到掌心,瞬間握緊,就將這可憐的天使的頭骨給捏碎了。米耶還來不及慘叫就羽化了。
“全是飯桶!!!”米凱撒的怒吼聲在殿裏回蕩。
米洛暗自抿了抿唇不說話。
心卻十分忐忑,神又……他這樣做真的對嗎?何時會輪到他死在神的手下……
——人界——
就這樣,結衣又恢複成以前那個快樂的女人,至少她還有丈夫·十嵐在身邊。
她覺得自己非常幸福,每天生活的都很甜蜜,雖然不知道爸媽在哪裏,但她相信爸媽一定很快樂,就像她和五十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