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坑(1 / 3)

雍正三年三月,春桃向她宣布,由於他們夫妻不懈努力奮鬥,她又懷孕了,她用那種造孽的眼神看了她好一陣,腦子裏盤算著要不要去幫她去抓安胎藥…“我說,你去瞧瞧大夫吧.”春桃拍了拍某人,語重心長地說到.“我幹嗎要去看大夫,是你懷孕,我看大夫對你啥好處.”“廢話,你那破肚子這麼多年都沒動靜,還不去看大夫,我給你介紹一家不錯的醫館哦,他們專門治這類疑難雜症的.”“……原來你是鄙視我不會下蛋.”“沒錯,我鄙視!”“……你可以不用那麼直接的…”她摸了摸沒動靜的肚子,站在那家所謂專治疑難雜症的醫館門前,鬼鬼祟祟地四周亂瞅,非常後悔沒有把那個大鬥笠帶來遮掩一下,趕緊低著頭衝了進去,幾個時辰後,拎著幾貼藥又再從醫館裏衝出來,完全把這幾年鍛煉出的東逃西竄的本領高質量地發揮了出來…然後,某貼春藥拎著那幾包被大夫說得比送子觀音還靈驗的藥,站在某條小巷子的角落裏仔細研究,真那麼靈麼?,不吃不知道,一吃見效,保證幾天以後就讓她的肚子有翻天覆地的動靜,阿門,希望是她要的動靜,不是讓她跑茅房跑到虛脫的動靜,對了,忘了告訴大夫大人,播種的人現在還沒回來,不知道沒人播種,他的藥是不是還如同他說的那麼靈驗…阿門,還是不要那麼靈驗吧,要是肚子真的大起來,她怕等到那個人回來,她不好對他交代她的清白耶,想到這裏,她惡寒地打了一個冷戰,趕緊拎著藥,使勁挪著步子往家裏趕,順便四處張望,希望千萬不要碰到熟人,不是她多疑,隻是這個場麵和多年前幫春桃抓墮胎藥的場景過分相似了,說不定突然,就從身後伸出一隻手,”啪”得拍上她的肩膀…“啪”哇哇哇哇,她發誓她隻是隨便想想而已,能不能不要那麼快就實現她的願望,那她許了多年的不要當飛機場的願望,怎麼就完全不靈驗呢…拍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提了起來,撫過她的脖子,慢慢地,幾乎挑弄似地往上爬,略過唇瓣,點過鼻頭,最終讓她清楚地看到他掌心的紋路,那些曲折,那些彎彎扭扭,坎坎坷坷的不平,在她研究出什麼所以然之前,敷上她的眼睛,蓋掉她的視線,她被那熟悉的動作輕易地帶出了一片荊棘…她僵直了腦袋,手指更扣緊了手裏的藥包,不敢如同多年前一般,肆無忌憚地轉過腦袋去看身後,直到自己的腦袋被人微微扳向右邊,直到帶著她熟悉溫度的唇貼上她有點幹澀的唇角,隻是輕輕柔柔地貼著,並不深探,也不輾轉,仿佛隻是逗弄她一般,直到一絲清雅的呼吸從他唇間飄出來,那貼著她的薄唇微微動了動:”……你又想了個好法子迎我,恩?”熟悉而上揚的尾音讓她縮了縮脖子,直到那一刻,她才敢放任自己抬了抬手,帶著幾分力道,幾分小心翼翼扣上他的腰身,把他往自己懷裏拉…“你這個人,誰讓你把我偷出來,就丟給春桃不管我了,誰讓你幫我打點小二,讓我過得不會那麼無聊,誰讓你隨便亂寵人的!”“……”“暖爐的碳燒沒了,你不回來,白裘被我弄髒了,你不回來,零食吃完了,你還不回來!”“……”“……我的蛋糕吃完了,你不回來,我的噴嚏打完了,你不回來,我的驢子死掉了,你還不回來…”“……”“你…”“我回來了.”“……”她顫了一下,聽著他突然打斷她牢騷的話語,那把輕揚的嗓音,在她的周圍拉起一陣燙人的溫度,直到再聽到她聲音的那刻,她才知道她的鼻子裏滿是酸澀,”……不走了,好不好?”“好.”“再也再也不走了,好不好?”“好.”“皇帝叫你,也不走了,好不好?”“好.”“……和我私奔,好不好?”“好.”“……這你也說好!”她擦了一把眼淚,不可置信地從他懷裏拔出來,瞅著他一臉”你把我怎樣,也沒所謂”的表情,還抿著漂亮的唇角朝她淡淡地笑,她咬了咬牙,決定還是放棄矜持這件事,做一下必要的谘詢,”…我說…你…你…你就從來沒想過,我們可以不要用私奔這個非法詞語麼…”“私奔,挺好的.”他勾了勾唇角,顯示自己對非法刺激活動的興趣,絲毫不管某人捏得越來越緊的拳頭.“你為什麼不向我求婚啦,哪有你這樣的,和你談八百年戀愛了,青春都被浪費完了啦!”她意正嚴辭地指控某皇子虛度女人無價青春,還企圖始亂終棄,絲毫不考慮給她合法地位的卑劣行為,NND…就算古代的婚姻製度比較讓人鄙視,但是,就隨便結一下,也沒什麼關係嘛…“我不是同你求親過嗎?”某皇子似乎非常不滿某人指鹿為馬的指控,毫不留情地反擊到.“你什麼時候向我求過親啊!我做夢都沒夢到過一次!”“……我問你,打算什麼時候成親,”某皇子涼笑一聲,瞥了一眼似乎已經記起自己做過的好事的某人,”你記得,你當初回我什麼話麼?”“……”“天氣蠻好的,出去散步.”他一字一頓地把她沒心沒肺的話,一字不改地全數丟還給她,順便附帶一聲冷哼…“……”喂喂喂,搞清楚狀況好不好,現在他們是久別重逢的刺激時刻,不是互揭對方無良過往的大暴光節目,他沒說肉麻話給她聽也就算了,沒必要關鍵時刻還報複她多年前拒絕踏入婚姻墳墓的齷齪行為吧,”…那那就算求親了?”“要不然呢?”他涼涼地回道,顯然對自己完全沒誠意的求親表示滿意…“……”“……若是你自己打算好了,知會我一聲,就把該辦的辦了.”隔了半餉,某皇子突然丟出一句比多年前求親真誠度更減的話…“啊?”喂,哪有這樣求婚的,前半截,別人還沒反應過來是求婚,他就求完了,後半截,別人還沒來得及羞澀嬌羞矜持一下,他已經徑自上升到”把該辦的辦了”的狀態了,菜市場買豬肉還要討價還價呢,她就這麼沒前途地把自己給賣了?嗚嗚嗚,她幹嗎要這麼嘴賤,提什麼私奔的破事,搞得剛剛久別重逢的良好氣氛一掃而光不算,還把自己的前途搭了進去,她敢發誓,剛剛那幕亂冒粉紅泡泡的鏡頭,她從他那雙亂勾人的眼睛裏,讀到了好煽情的對白,隻要稍加勾引,絕對能讓他丟臉地說出來,她就是嘴賤,嘴賤…等等,光顧著興奮了,她好象漏掉了一個好關鍵的環節…他是怎麼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啊,那個還聳立在那裏的紫禁城,要怎麼解決哇…“拿著.”她正在抽打自己那張不分場合亂說話的嘴巴,卻聽見他突然沉下的嗓音,她愣了愣,看著他將那塊帶著回憶的重量的鎖片遞回她麵前,她看著那塊不太有光澤的鎖片,有些不解地看著他隻是淡淡地朝著她笑…“沒有用麼?”“……舍不得用.”“……”她剛要收回去的眼淚,被他招惹出來,他知道,她舍不得,他知道,那是對她而言,太重要的東西,並不是一塊鎖片,不是一塊屬於皇帝大人兒子的鎖片,它隻是它,代表著一段過往的存在,不用奔去黃花山,也可以在心裏想念的人,她曾經以為,她的紅線,斷了,是再連上的…原來,她想錯了,她的紅線,由始止終根本不曾斷過,它連接著過去未來,站在歡笑與眼淚中間,揉合著每一段情感,然後,讓她清楚地看到過去的每個人,每件事,記住,緬懷,卻不沉浸,他們還有未來要走,最後,有一天,當她拿著它的時候,她會發現,她已經不再是一個遇著事,就隻會低著腦袋逃避的家夥了…對吧他看著她轉過身去,要他幫忙,把鎖片給係上去,他將紅繩繞過她的脖口,隻是細心地打著結,她並未詢問,如今,站在這裏的他是誰,大概若她真開口問了,他也未必答得上來,他隻是順了皇帝的意思,退了總理事務,他接過旨意,並未留戀,也不問原因,正打算掉頭就走,卻被那坐在軟塌上批著奏章的皇上叫住了…“你不問事由?”“臣自知愚鈍,無非勝任重任.”“……你若愚鈍,先皇又為何對你百般器重,甚至駕崩前一日,還招你謹見?”“……”“那日,先皇他究竟對你說了什麼.這是聖旨,朕要知道.”“……天下是您的,先皇從沒想過要把龍椅給我.”“……”他一震,倒是沒想過他會這般直接地丟出這段話來,微微地眯了眯眼,”……他…可曾留下任何遺召……”“心有天下者,為之.”“……”“什麼也比不上您已坐上這把龍椅,這便是先皇遺召.”“……”“臣告退.”“等等,照你如是說,朕的旨意,你可服氣?”“臣無不服之意,自當全力效忠.”“若是…朕讓你革退王爵.”“臣遵旨.”“……斷了與安嶽王的聯姻關係.”“臣遵旨.”“……消除宗籍.”“臣遵旨.”“……自改其名.”“臣遵旨.”“……流放出京,永不還朝.”“……”“如何?你不允?”“好!”他沒有用”臣遵旨”三個字來回他,徑自丟出一個”好”字,他知曉,前幾條是聖旨,是條件,而這最後一條,是他要的結果,是他同他交換條件後,所得的結果,於是…成交…“別允得如此快,朕還沒說完.不許出境,不許入京,十年之內,不許定居一處,所到之處,必向上奏報,如若朕不見你的蹤跡,必當派人擒你回來,還有,若朕有事需你為之,你得親力親為,如此,好不好?”他挑了挑眉頭,突然找到了一種賣身的感覺,隻是這張賣身契,他倒是樂得去簽,勾唇一笑:”好.”“……袖袋裏的…是何物?”“……”他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的朝服袖口,垂下的一條紅繩有些照耀地落進兩人的視線裏,隻是劃出一絲輕笑,薄唇跳出幾個字,”護身符.”“……你不用?”他隻是加深了笑意,搖了搖頭,並不答話.他看著麵前似乎並不打算把袖袋裏的物件呈上來的人,重新執起了蘸著朱砂墨的毛筆:”也罷,你且去吧.”“臣告退.”他打點好了一切,了然一身,並未直接來找她,而是又去了趟陵園,給額娘上過最後一柱香,也去小娃娃那站了會,這才旋身離開…“你可以再用力一點,沒關係,但是我發誓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某人捏著快要被他勒斷的脖子,完全不明白她的佳人在發呆想什麼東西,她都杵在他眼前了,他還有心情給她發呆,搞什麼,證明她沒存在感嗎?他收了收手裏的力道,幫她係好了鎖片的繩結,微微彎身,把剛剛一抱到他就立刻拋掉的藥包撿起來,然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接著,拽著她就往大街上走,某人被他拖得有點暈呼,直到站到自家打工的飯莊,才反應過來…“你…你要幹嗎…”似乎猜到某人的不良企圖,她二話不說,先做一個雙手護”小籠包”的扭曲動作…他也不說話,瞟都不瞟一眼她很自我滿足的POSE,徑自把她往店裏頭拖…某小二一見自己朝思慕想的漂亮公子,立刻滾了上來,正要眉開眼笑,正打量著麵前的花容月貌,卻掃到公子身後的拖油瓶,頓時眉垮嘴歪,張口就說:“啊!公子,你終於出現了,我還以為你已經把她給休了呢.”“她沒嫁我.”他強調到,似乎還沒忘記求親被拒之仇.“……就要嫁了就要嫁了,我保證我保證!”某人立刻強調他們的純潔男女關係,”我們絕對不是亂來的狗男女,你相信我…”“那…那你們這是…”小二眨著迷茫的眼睛,看著那沒成求還糾纏在一起的玉手和爪子,再看著麵前絲毫不理會身後使勁解釋地某人,悠閑地砸下一錠銀的漂亮公子…“開房!”某公子漂亮的唇線微微一彎,丟出兩個讓還在解釋的某人倒抽氣的話…開…開房,阿門,他什麼時候墮落到這種地步了,連這種話也學…“……可…你們不是還沒成親麼…”小二酸溜溜又多管閑事地問到,絕對的多管閑事,他們非法同居都是不是一年兩年了,現在給他們上勞教課也已經完了啦!“她想要娃娃,我給她.”“噗…我我我是清白的,你不要相信他,他報複心理,他誹謗我,他陷害我,我…唔唔唔…”小二石化當場,就這樣看著某人被漂亮公子往樓上的客房裏拖,強搶民女的戲碼在他的飯莊裏華麗上演了…原來當初漂亮公眼睛都不眨地買下這飯莊,外加對他勾勾手指,擺出一個顛倒眾身的微笑,指明要他當掌櫃,他還以為…呃,原來不是對他日久生情而揮金如土,而是為了以後行凶方便啊,還讓他眼睜睜地看著慘劇發生而不能”行俠仗義”,真想一腳踢飛那個一直”唔唔唔”的女人,唉…錢財和佳人不能兼得,這就是人生!哼,這輩子,窮死那個得到佳人的女人!窮死她!!小二收了那錠”開房”的銀,歎足一口氣,突然納悶了起來:”……他幹嗎付錢給我…這不是他的飯莊麼?”再轉頭一看,樓上還沒被掩上的門,不知道要不要發揮多餘的公德心去提醒那對”狗男女”保護好自己的閨房隱私…隻聽一聲蘊涵著淡淡沙啞的嗓音從裏間飄了出來…“自己過來.”“……你…你…你…”他幹嗎特意用修長兮兮的手指慢吞吞地挑開領扣,還在最後瞟了她一眼…她忍耐,她要忍耐,她的清白…“……過來.”“……”他幹嗎拿那隻調戲完領扣的手,對她勾來勾去…不行,一定要忍耐,她一定…一定可以…“……恩?”“……”他那個”我看你能忍多久”的詭異笑臉是怎麼回事,她…她…她…呃…仔細想想,她的清白早就沒有了,實在沒有要忍耐的理由嘛…她幹嗎要在麵對一副活色生香的”佳人臥床圖”時,在自己充血的腦子裏找根本就不存在的理智來虐待自己哩?“…你等一下,我…我來了!!!”理智是什麼?可以吃的東西麼?“哼.”得逞且自鳴得意的”哼”聲配合著一聲重重地甩門聲…“咣!”小二渾身一抖再瞟向樓上那間房,門外的門簾上不知何時掛上了一塊”請勿打擾”的詭異木牌…“原來她非要做這個木牌子,是為了她自己方便啊…”——雍正五年六月,夏日的傍晚飄出來的青草香混合著蟲鳴聲,一抹掛在天邊半高不高的斜陽,斜視著整座北京城,一副不屑的模樣…城門口站著一個似乎等待已久的人,直到看不遠處的小徑走來的人,才微微安了心,隻見那人越走越近,身著月白色的衣袍,手習慣性地負在身後,步子挪得有些輕佻,麵色淡然,直到走到那等待的人跟前,才微微頷首,也不言語,隻是徑自將袖袋裏的信函遞給那等待的人…那等待的人接過信函,並不看,隻是小心地塞進懷裏…“高公公!”一個腦袋從身著白袍的人手臂下探出來,掛著一臉毫無用處,又四處顯擺親和力的無恥笑臉…“夏姑娘.”高公公點了點頭,向那笑臉打了個招呼.“唔…北京城還是這麼爆熱,我一到這裏就直冒汗珠子,完全不理解為什麼就有人還能走得那麼氣定神閑,飄飄欲仙,切…切…”被提到的某人挑了挑眉頭,抿了抿嘴角,決定不做任何爭辯地逆來順受…高公公沒接話,轉向站在一邊不發一言的人:”臨行前,主子交代奴才,邀您進城一敘.”“……”他的視線瞥向那高高在上的城門,好半餉沒回話,隻覺得被拽某人拽住的衣袖驟然變得有些緊,惹得他微微一笑,”煩勞公公替我帶話,這座城我既誓不再進,就無須再這等考驗我.”“……奴才一定把話帶到.”高公公恭了恭身,向他行禮到.他抽回被某人拽地死緊的手,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袖子,順便提醒某人:”出來前,不是說了,有東西煩勞公公給帶進去嗎?”“哦,對,對哦!”一緊張,她就忘記了,阿門…他看著她將身後的小包袱拿出來,並不呆在原地,隻是挪開了步子走開到一邊,任由她一人將那些準備的東西塞給高公公…她看著他若有似無地避開了開來,了然於心地偷偷一笑,轉頭看向拿著她包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