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腳下三尺有什麼
站在裁縫鋪門口的弘笠看見月漱和店老板爭執了起來，於是便連忙上去勸阻。
他抬腳往裏邁的一瞬間還憂心忡忡的向身後瞟了一眼，好像自己在做著虧心的歹事，生怕別人看見似的。
古時候的規矩很多，針線作坊這樣的地方有著不成文的規矩——通常都是女兒家才能來的，男人若進去，就會顯得不成體統，會被貽笑大方。
弘笠雖稱不上達官顯貴，但他也算是個城裏的富戶人家出身，所以進一個小小的裁縫鋪，就猶如踏進了虎狼之地一樣。
“哎呦——”一聲慘叫，叫聲多半被憋在了胸腔裏。弘笠滿是血痕的腳底竟然狠狠地撞在了棱角分明的門檻上，疼得他一陣冷氣倒抽肺裏。
一聲驚呼驚醒了正在店裏爭執的兩人，齊刷刷的目光聚來，卻發現弘笠一隻手掀著竹絲簾，一隻腳就往裏踏，但腦袋卻是直勾勾地盯著背後，整個脖子扭成了一團，恨不得讓腦袋轉一個整圈回來，卻就是不看一眼腳下的地。
“啊呀！呀！”裁縫店老板慘叫一聲，叫的街上的行人不約而同向店裏瞟了起來。
行人的目光對弘笠來說堪比箭芒，一根根穩穩當當地紮在了他的後背。
“噓——要死啊！？”弘笠本來由於疼痛已經扭曲不堪的臉，頓時變成了生氣急切與恐懼最後化為一副可憐兮兮，麵容在一秒之內陰晴不定幾經變化，變化之快，勝過“變臉”。
“哎呀，出什麼事了？”此種疑問一傳三，三傳五，一瞬間就傳遍了半條街巷，人群中不分男女老幼高矮胖瘦黑壓壓一片你推我搡，嗡嗡盈盈就向著裁縫店聚了過來。
鬧市街區缺鬧事，此番趕上了，大夥敢不喜出望外？
“姑娘快把剪刀放下，你這是要砸我招牌呀！”裁縫鋪掌櫃的胖老板，看著手裏晃蕩著明晃晃一柄大剪刀的月漱直慘兮兮地叫苦不迭。
“這雙鞋穿著很難走路，所以我稍微修改一下。”月漱握緊剪刀就要下手。
“不可！斷斷不可！你一女兒家家私動這般大的裁布刀已經失了體統，竟然還要用剪刀剪鞋，你不怕剪斷了腳下的三尺的神明嗎？”一個道貌岸然的老頭側著從人縫裏擠出來半個身體，一手捏著山羊胡，一手憤憤地指著晃蕩著大剪刀的月漱，指端早已充血，恨不得射出一道一陽指來。
“就是，成何體統，成何體統……”旁邊的人們紛紛跟著老頭嚷嚷起來。
“哢嚓！”剪刃咬開東西的聲音。
“嗡——”的一聲，眾人齊刷刷後仰了半個身位。
“額呀！作孽呀作孽！”隻見剛才那個老頭低著緊皺的眉頭，慘叫起來，叫的捶胸頓足。
“不要再胡鬧了，不要啦！”眾人也紛紛指責起來，但僅僅光動嘴，誰也不上前阻攔。
女的不動大刀刃，男的不進針線店。這規矩就如同用篆子刻在了他們心中。
“哢嚓！”又一聲脆響，月漱手裏的鞋子已經破了個大洞，
“嗡——”的一陣騷動，眾人齊刷刷倒退了一步。
剛才的那位老伯此時已經扒在地上捶起了地板——恨啊！
“哢嚓，哢嚓”一通響動，辦隨著數聲連貫的唏噓聲此起彼應。
最後“嘎嘣”一聲脆響，店裏鴉雀無聲。
“老伯，您要不要試穿一下？”月漱一臉大功告成後的喜悅，向正在捶地的老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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