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蓮再有意識時,已經在一個荒涼無比的世界裏,看不清來路,也不見盡頭。昏暗的天地間,陣陣陰風襲來,夾雜著悲怨嗚咽的聲音。
殷蓮憶起九天驚雷的轟鳴,頓時不知是喜還是悲。喜的是那般驚雷看來殷源也許會逃過天罰;悲的是自己被霹得死無完屍的地步。她不知道的是,若不是她手上戴著的那個翠玉蓮花鐲,她早就飛灰湮滅了。
即使這代價大了點,但是若殷源好好活著,而自己能再入輪回,也不失為將詛咒解決了。想到這裏,殷蓮便朝前走去。
入眼處,一片昏黃,不見一絲亮色調。僅有嗚咽的風帶來幽魂的嗚鳴聲,似乎這裏,自遠古以來就不曾改變過。殷蓮不記得自己走了多久,就在要迷失之際,風聲中似乎傳來河水的聲音。殷蓮頓時一震,朝著河水嗚咽處走去,不久便看見一條蜿蜒而又幽暗長河,河邊立著一石碑,上麵刻著奇大的兩個篆書字“忘川”,原來,這就是那名為忘川的河流。自己果然來了這黃泉。
殷蓮回頭看來時路,已經是一片迷蒙。歎了口氣,轉過身往忘川走去,那裏站著許多等待過河的亡魂。殷蓮走到隊伍之中,看了看前後麵色或呆滯或痛苦或迷茫的亡魂們後,這才移開視線,看向那奔騰不息的忘川。傳說中和弱水相接的忘川,在這陰司裏卻陰寒無比,能湮滅魂魄和一切活物。
河上有一座孤橋,應該是那著名的奈何橋了。殷蓮隨著眾多亡魂慢慢的過了奈何橋,橋頭果然有一女子在給過了橋的亡魂一碗忘魂湯。無論是願不願意,那碗水喝了才能往前走。
輪到殷蓮時,她卻沒有什麼猶豫的——即便忘記了殷源,但隻要他能活著就好了。但是接過女子遞過來的那碗忘魂水時,她好奇的看了看穿著紫黑色長袖連衣裙的女子,開口道:“你是孟婆?這碗沒有消毒吧,若是某人生前有嚴重的潔癖,他不是永遠不能輪回了?”
大約是很久沒有見過這般神色鎮定的亡魂,女子打量了殷蓮一番,眼神閃了閃,從殷蓮手中接過那還未被飲下的忘魂水。輕笑道:“我便是孟婆。不過這碗就是不消毒,也不會有人間那般亂七八糟的病毒的。”孟婆說著露出兩顆虎牙,微微一笑:“至於你說的潔癖之人,若他真的喝不下去,我們也隻好硬灌了。”孟婆說完,彈了下胸前的掛飾。片刻後她身邊出現一黑衣男子。
殷蓮覺得很奇怪,因為這個男子很仔細的看了看她,然後將殷蓮的生辰八字全部報了上來,末了確認後便道:“第一殿秦廣王和第五殿閻羅王殿下有事請姑娘。”
殷蓮聽到“姑娘”這個稱呼時還真囧了一下。她沒想到這男子穿著現代的西裝,卻說著幾十年前的稱呼。“能不能問下是什麼事?我不過是個小小的亡魂,有什麼事情能驚動兩殿的閻君?”
孟婆笑道:“姑娘不必擔心,你去了就知道了。這是無常君,你跟著他去便是。”
殷蓮想想點點頭,怎麼說也要見到正主問才是,何況這正主還是傳說中的十殿閻君呢。
殷蓮跟著無常慢慢走著,不想越走這一路的景色越是讓殷蓮驚歎,若不是已經知道這裏是黃泉地府,殷蓮還以為自己到了某古典園林裏——亭台樓閣,畫廊雕棟,假山流水,長廊蜿蜒。
“此乃第一殿秦廣王殿下的地方。”無常看著殷蓮臉上的神情,停住腳步指著不遠處的氣勢宏偉的大殿說。“在下就送姑娘到這裏了,秦廣王殿下和閻羅王殿下在殿中。”
殷蓮看看酷似古代宮殿的屋子,點點頭走了進去。殷蓮從來都是心裏越緊張臉上越平靜的人。即便她如今內心很緊張,即便已經沒有了心跳,但是緊緊握著的雙手泄露了她的情緒。
大殿的門在殷蓮走上前時自發的開了。
殷蓮頓了幾秒鍾,才走了進去。
大殿的正位上的男子,頭戴紫金冠身著玄色雲袖長袍,雙眉斜飛,麵容剛毅,霎時讓剛進入殿中的殷蓮停住腳步。
“嗬嗬嗬……不愧是有著青丘九尾狐之血的人,進了這幽冥地獄也這般鎮定!”
低醇的聲音似乎回響在耳邊,殷蓮這才注意到除了正坐之上的男子,王座之下的薄紗後站著一個男子。即便是麵目不及正坐上的男子那般剛毅,但是那雙比冬夜裏的星辰還冷幽的雙眸,讓他頓時有了不輸給主坐的男子的風采。
殷蓮微微一笑道:“閻君說笑了,什麼青丘九尾狐的血脈,我不過是區區凡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