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陣是她隨意布下,並未抽取周圍山川地脈靈機,算是簡化版黃泉大陣。
不過屏翳自思,有此陣在,便是尋常一劫妖王不知底細,入了此間,恐也要飲恨於此。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一切皆已就緒,屏翳於陣中石亭盤坐,準備理清自身清濁。
她自袖中取出一方玉匣,隨手將玉匣上禁製抹去,緩緩將之打開。內中一株青青碧草,七張狹長葉片相錯相生,花葉筋骨中似若鮮血流轉,仙草周身又似烈焰飛騰,靈氣勃發。正是碧血涵焰草!
屏翳思忖片刻,眸中神韻漸起,光彩明媚。
她計議已定,就將這株仙草拿起,而後雙手一合一捏,將其形體打散。
碧血涵焰草散去形體,周身所蘊仙氣藥力陡然發散,若是無人理會,不過片刻就要消去。她微微一笑,雙手法訣舞動,法力灌注下來將其凝在一處,凝做一團鴿卵大小,碧青嫣紅色澤的液體。碧血涵焰草所有藥力俱都蘊含其中,無有遺漏。
屏翳不敢怠慢,櫻唇輕啟一吸,那團仙草液體就滑過唇間,被她吸收而去。
這團藥力入得體內,須臾間化為一股蓬勃浩然藥力,往她四肢百骸中散去。
屏翳閉眸沉坐,運轉功法,煉化這些藥力。隨著時日漸過,那些藥力被她慢慢煉化去,她隻覺自己丹田紫府,仿若置身火爐中,其中似有無邊烈火焚燒,煙火熏騰。漸而紫府中愈來愈熱,好似雜氣正被慢慢排出。
屏翳修煉《北冥玄功》已久,一身軀體堅若金玉,內外早已融合一體,不懼法寶神兵加身。
如許熱度還難不倒她。
屏翳盤膝而坐,謹守心神,麵容沉靜無波。以神念引導其中藥力,遊走周身各大經脈穴竅,煉精去汙。
以碧血涵焰草藥力為爐火,散發內火元氣,煆燒內府經脈穴竅。便如大能修道士耗費法力,不停以內火來助漲他人功行。藥力來回不斷奔湧,遊走煆燒之下,去汙煉精,屏翳隻覺如在雲端,全身暖洋洋無比舒泰。
兩個時辰過去,體力藥力煆燒雜質愈來愈盛,屏翳亦麵色微醉,全身肌膚染上一片淡淡嫣紅,極是誘人。她全力運轉功法,將汙濁糜爛之物自經脈穴竅中迫出。她已是知曉,此刻已然到了最為關鍵之時,不容一絲懈怠。
愈是如此,愈要寧神靜氣,不被外物幹擾。
隨著藥力漸去,她體內穴竅中亦排出許多雜質,沾染在周身肌膚上。這些雜質穢氣雖極是腥臭難聞,但此時她也無暇理會這些。
又過得片刻,周身穴竅已是煆燒完畢,屏翳隻覺輕輕一震,心神一片寧靜空明,她心中似有一道意念引導,漸漸明了真意。
心神沉醉,屏翳似夢似醉中,仿若看見一絲絲清濁之氣,不斷自體內各處逸散出來,而後到得丹田紫府。
猶如開天辟地般,陰陽漸分,清氣徐徐上揚,濁氣緩緩下沉,一者在天,一者入地。
屏翳全神凝注,此刻已是到了最為關鍵之時。
而今得碧血涵焰草之助,她已是將周身經脈穴竅全數梳理,周身清濁氣息也都分理出來。之後隻要能將清濁合一,便算功成。
此處關隘極是難破,不過走到這一步,卻是毫無退路了。
大道艱難,險阻在前,不進則退!
有諸多修道士便是能分理清濁,卻倒在這清濁合一之路上。此後道途阻斷,無有寸進之途。屏翳凝神默坐,心神運使神念挑動清濁。隻是此時清氣在天,濁氣在地,早已涇渭分明,她縱然能將之挑動一絲,亦不過徒勞之為。清氣濁氣不能融合為一,片刻後,兩者就分離開來,各歸其位。
此時此刻,她陡然想起,自身法力遠勝同輩元神大妖,收納濁氣又是極為精純,兩者之間若要融合,自然比之那些法力不深,濁氣駁雜不純之人困難百倍。況且她又還未渡過天劫,此間困難猶甚他人,不足為外人道。
難怪自古以來,能連渡天、地兩重劫的修道士極為稀少。不說那兩劫連渡是何等艱難,便連清濁合一這一關,都比常人要來得艱難太多!
果真是欲求大道,倍加艱難。
此時並非胡思亂想之時,屏翳深吸一口氣,將這些紛亂思緒全都拋去腦後,而後謹守心神,不為外物所擾,全力轉動元神,將清氣濁氣挑動起來,誓要逆轉陰陽清濁,使其合而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