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幢屋子並沒有遭到什麼大的劫難,東西都被放在原來該在的地方。但是他一眼看去,就知道這裏已經被人細細搜查過了,盡管潛入的人已經足夠小心地把一切恢複到他所認為的原狀,隻是落在有心人眼裏,根本就是欲蓋彌彰。墨夜閉了閉眼睛,這麼多年來,不離居裏每一樣物品的形狀,桌椅擺放的位置,櫥櫃裏衣服的順序,台上銅鏡的方向,床裏被褥的樣子,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現在這些都與原來有了些微的差距,卻並不是那個人回來了。
嗬。
其實他從來都知道,隻不過,那一天的夕陽,真是鮮豔得如血色一般啊,他開始陷入回憶,這種情況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外人眼裏的尋簪閣主,不過是一個神秘的高深的符號;手下眼裏的尋簪閣主,不過是一個喜怒無常冷漠疏離的主上。他想到自己從來沒有問過,那個人眼裏的他,又是什麼樣子的,會不會有些不同呢?這個答案,永遠都不會有了。
竟然,竟有人敢在這裏放肆。闖入者想要找什麼呢,不管來人想要找些什麼,都是,無可原諒。
墨夜莫名地勾起了嘴角。
門外站著的一幹人等都不知道自己的閣主在思考些什麼,隻能感覺到墨夜站在那裏紋絲不動,身周漸漸散發出冰涼的氣息,強烈的、令人感到透不過氣來的威壓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沒有人敢在這時候說些什麼,仿佛隻要一出聲,就會把某種平衡打破。
就在這時,卻有一個人若無其事地跨進了不離居的大門,伸出一隻手來放上了墨夜的肩。
門外的所有人都聽見了自己心裏那一聲吸氣聲。
門裏的兩個人卻像在另一個世界。
“閣主,正事要緊。”那個人拍拍墨夜的肩,放緩了語氣,此刻,他終於不再像一個盡忠職守的下屬,而更像一個朋友。
墨夜略微有些僵硬的身體終於漸漸放鬆下來。
“墨三……”
“我在。”
“你是不是也不肯原諒我?”
“都過去了。”
兩人相對著沉默了沒多久,剛剛還沉浸在某種情緒中的墨夜展顏一笑,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換回了平常輕快的語氣:“你說,什麼樣的人會對這裏感興趣。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了。”
門外的謝語童聽到這一句,臉色倏地一變,忙往前一步出列請罪:“都是屬下辦事不力,追到這裏還讓人跑了。請閣主處罰。”
“先不忙,把詳細情形給我說說。”
謝語童忙將當日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說到潛入者進入不離居的細節更是連連請罪。“……後來屬下萬不得已,追著賊人進入不離居,卻不想那人跳窗逃跑了,我因疑心那人故布疑陣還在房中,耽誤了追捕的時機。”
墨夜邊聽邊走到後窗邊仔細查看,待看到窗下牆角處殘留的些許泥印時微微頷首。“他是故布疑陣,卻沒有跳窗逃跑,一直躲在窗下,等你走了,方才回屋大大方方的找東西。很好,尋簪閣果然是個讓人來去自如的地方。”
聽到墨夜的最後一句話,謝語童的臉色已經變成一片慘白。她下意識地咬著嘴唇,腦海裏不斷回憶那天的一切過程,忽然心頭似有什麼一閃而過。那個闖入人的身量,似乎有些熟悉。
隻是,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