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跟我出去。”
“啊,什麼?”
“看看有沒有兔子。”
“……”
安棱想一邊保持勻速退出去,一邊有些苦惱地問自己,為什麼他總是聽不懂墨夜說的話呢?
是夜陰有小雨。
城中住戶紛紛早早關了家門躲進被子裏去,遊客們也沒什麼興致,天剛擦黑就找客棧投宿了。整個城市又變得那麼空曠,與白日的繁華相比,甚至讓人有荒蕪的錯覺。打更的人無精打采地撐著油紙傘拎著幽暗的燈籠,走街串巷,時不時地解下腰間掛著的酒壺喝一口,拖長了聲音有氣無力地喊著每天都要重複的話。
沒有人發現,在這座城市的黑暗裏,忽然之間多了好多黑衣人。
在那些偏僻少人的街道小巷、獨門別院、郊區野地,樹枝間、房頂上、道路旁、隱蔽角落裏,全部都埋伏著尋簪閣的人。
他們嚴陣以待,隻等任何可疑的人影出現,就會出手把這隻不停作案的兔子抓回尋簪閣。
墨夜帶著安棱,選了西湖邊柳浪聞鶯附近的一座孤零零的小莊園,兩人坐在莊園四周最高的一棵樹上,監視著附近的動靜。
墨夜沒有說這是在幹什麼,安棱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大概跟姐姐的失蹤有聯係,於是安安靜靜地等在那裏。
無聲的夜晚總是格外駭人,好像隨時都會從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蹦出些什麼凶物一樣。低空偶有落單的烏鴉經過,淒厲的鳴叫令人毛骨悚然。
等待漫長而煎熬,直到一夜過去,東方泛起了魚肚白,卻仍舊什麼都沒有發生。
安棱默默地去看墨夜,墨夜依舊是一副天塌不驚的表情。
男孩此時的心情非常微妙。
就好像一個含羞待嫁的新娘,上好了新妝、著上了霓裳、蓋好了喜帕,緊張地等待了吉時很久以後,卻突然被告之新郎跑了一樣,那種從高空直接跌落到深穀的感覺,實在不僅僅是一個失落就可以形容的。
大概是他臉上的表情太過五味雜陳,墨夜難得地伸出手,有些遲疑地拍了拍他的頭。安棱有些吃驚地望著他,這個男人的眼神似乎有一種,安慰的意思?等他想要再確認一下的時候,墨夜卻已經恢複了先前的樣子。安棱撓了撓頭,笑了起來。
等兩人回到尋簪閣,埋伏在城中各處的分部弟子也都已經回來,回報無一例外是毫無所獲。昨夜整個城市都沒有任何異常的動靜,唯有雨聲連綿。
墨夜覺得自己必定漏算了些什麼。
就在這時,一聲微弱的貓叫聲打斷了思索,隻見小灰高傲而優雅地跳進門檻,落地無聲地向墨夜走來,眼裏閃爍著屬於狡黠動物的不屑與戒備。脖子上新掛了一個項圈,上麵似乎還有用來傳信的竹筒。
墨夜伸出手想要逗弄它,被它一扭身甩開了,然後伸出一隻小爪子煩躁地把脖子上的竹筒拍下來,一腳踢到墨夜麵前。
這脾氣,真是,越來越差了啊。
“墨三想把你培養成鴿子麼?”墨夜神情嚴肅地問小灰,好像對方真的會回答他一樣。而小灰完全不理會這位名義上的主人,跳下案幾,在房間裏晃來晃去,好像一個高傲的領主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墨夜直起身來,打開了手中的信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