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問些細節,見無法再從喬阿富嘴裏挖出更多東西後,和珅才站了起來,向遠處等候的戈什哈招呼一聲,準備離去。
“於大人……小的……小的……。”
瞧著和珅問完後就要走,喬阿富頓時急了,雙手剛想向前去拉扯和珅的衣角,但很快又縮了回去,麵帶焦急又期盼的表情,急急地在和珅身後呼道。
見和珅回頭向自己一望,喬阿富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問道:“於大人,小的已經把能說的全說了,現在……是不是可以放小的走了?”
“放你走?嗬嗬,你還是先在這裏住幾天吧!我說過,可以饒你一命,但沒說現在就放你走!給我好好呆著吧!”
丟下目瞪口呆的喬阿富,和珅轉身走出了牢房,牢門“桄”地一聲打開,接著又緊緊鎖上,直到和珅離開走,聲響依舊在牢中回蕩著。
“十三行……伍家……旗昌洋行……顧盛……合約……。”
和珅輕聲念著這幾個名詞,手指在桌沿邊輕輕敲打著,一份美國人的合約條款就放在他的麵前,從昨天見過喬阿富後,和珅一直在琢磨著這其中的複雜關係,他必須搶在顧盛再次來找他之前做出決斷,避免有什麼意外發生。
“來人!備轎!”
上了轎,和珅就向坐落在珠江邊的伍家大宅而去,既然自己的身份是欽差,來到了廣州拜訪一下十三行的魁首伍家,也是很正常的事。更何況,和珅覺得暗查雖然要緊,但明訪更是重要,他準備直截了當地上門會見伍家年輕的新家主,摸一摸對方的底,瞧瞧他究竟想幹些什麼。
伍家現在的豪宅規模要比和珅當年見到的更大,幾十年裏,伍秉鑒花費了無數的財富才把它堆積成如今富麗堂皇的模樣。從規模上來看,這幢宅子已經絲毫不遜色和珅當年的府第,在風格上更借鑒了不少西洋式的手法,一眼望去,簡直就如同一個縮小了的圓明園。
伍秉鑒雖然是個商人,但是個特殊的商人,廣州十三行本來就是半官半商性質,而伍秉鑒更用銀子捐了個三品的頂帶。現在,雖然伍秉鑒已經死了,可伍家依舊是當地的豪門望族,如果不是和珅有著欽差的頭銜,伍家根本就不會理睬這位區區的六品禮部主事。
“欽差大人能光臨寒宅,真是三生有幸,讓崇曜莫感榮幸啊!”
坐了沒一會,一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就從外快步走來,臉上堆滿了笑容,隔了好遠就抱拳向和珅行禮。
“不敢,不敢!本欽差早在京城就久仰伍家大名,更聽聞令尊浩官公在廣州曾為和談一事到處奔走,周旋其中,合約之後又主動為國捐獻一百萬兩賠款,其之高義,實有古人之風,令人感動啊!可惜……天嫉英才,浩官公如今長辭而去,無緣能得一見,此次本欽差奉皇上之命來廣州巡查學政、和談一事,特意抽身拜訪,既想為浩官公靈前上柱香,以表哀思,又想借此向紹榮兄討教一二,倉促之間,未能提前相約,還請紹榮兄多多見諒!”
和珅一點頭沒擺欽差的架子,慌忙站起來回禮,言語中帶著無比的誠懇,而且當說到伍秉鑒的時候,神情中還流露出無比的惋惜和遺憾,淚光隱約閃動中,仿佛死去的是自己的老子,而不是伍崇曜的老子一般,讓伍崇曜對他的第一印象大生好感。
伍崇曜被和珅的話勾起了心思,也情不自禁地長歎短噓著。和珅當即趁熱打鐵,要求現在就先去給伍秉鑒上香,急切而又真摯,更讓伍崇曜大為感動。
執後輩之禮,正而八井地為伍秉鑒上香,更不顧身份親自跪在伍秉鑒靈前就要磕頭。唬得伍崇曜在一旁慌忙伸手拉起和珅,嘴中連連說著“使不得!”
“不妨,不妨!紹榮兄或許不知,我祖上曾與令祖明石公是好友,浩官公算起來乃是我的世伯,作為世侄在伯父靈前磕幾個頭也是應該的……。”
說完後,和珅不顧一臉意外的伍崇曜,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頭,邊磕心裏卻默念道:“伍小子啊伍小子!本官今天給你磕頭,不知道你受得起受不起,等你到了黃泉見了你老子,隻怕要挨頓臭打啊!”等磕完後,和珅這才慢慢站起來。
一場作秀,拉近了雙方的關係。更因為和珅剛才在自己父親靈前所說的那番話,使得伍崇曜對和珅的先祖起了興趣,等雙方坐定後,他旁敲側擊地向和珅問起他先祖的情況來。
這哪裏難得住和珅?伍國瑩的為人、長像、性格……和珅是一清二楚,當年伍國瑩能坐上十三行的位置,要不是他搭上了和珅的路子,還論不到他呢!見伍崇曜拿伍國瑩的事來問他,和珅隨意撿了幾件不為外人所知的小事說出,就讓對方深信不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