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對左宗棠有多少不滿,僧格林沁畢竟是身經百戰的名將,左宗棠能遠道而來救援天津,足能已看出他的誠意。在這種情況下,僧格林沁想守住天津不失就絕對不能得罪左宗棠,再深想一層,或許左宗棠這麼做另有深意也不一定。
想到這些,僧格林沁的目光漸漸緩和了下來,非但沒有發火,反而好言安慰了那斥侯幾句,派人把他好好送出城去。
“王爺!這左宗棠如此狂妄,您為何不奪了他的兵權,強令這些新軍上城呢?”要不是僧格林沁攔著,巴特剛才早把斥侯的腦袋給砍下來了。眼睜睜地瞧著斥侯離開,而僧格林沁一反常態表現得如此軟弱,這個直爽的蒙古漢子表現得憤憤不平。
“奪左宗棠兵權?哼!” 僧格林沁可不是巴特這種沒腦子的莽夫,左宗棠乃封疆大吏,新軍又是他的嫡係,人家好心來救援,你反而奪人兵權?僧格林沁就是再狂也幹不出這事來。何況,他雖是王爺,但對左宗棠這種手握兵權的實力派卻沒絲毫約束力,要真這麼做非得惹出大麻煩不可。大敵當前,求人的可不是左宗棠,而是他僧格林沁!
正在此時,都統德興阿匆匆跑來,一臉驚惶。
“王爺,英夷艦上炮火厲害,城牆已多處塌陷,缺口堵不勝堵。剛才標下又見英夷已從艦上抬下多門重炮,由陸路正向天津逼近,如炮到城下直接轟擊城門的話,天津將無險可守啊!”
僧格林沁大吃一驚,連忙衝了出去,登上城頭就舉千裏眼向遠處的英軍望去。的確如德興阿所言,英國人占領炮台後幾次攻天津不下,為了增加攻擊力居然從艦上取下百十門重炮運到岸上,由千人護送著緩緩向天津城逼近。
雖說英國艦隊的炮火厲害,但畢竟遠在海口,離岸最近的隻不過是些淺水艦而已。在江海麵往遠處的天津城攻擊,炮轟的準確性和威力大打折扣,雖然把天津幾處城牆轟塌,但依舊不能徹底消滅城內的抵抗,這也是僧格林沁接連兩天能打退英國登陸軍隊的原因。
可現在卻不同,英國人為了加強攻擊力度,把艦隊上的大炮給調了下來,有這些炮在近距離向天津攻擊,再加上陸戰隊的配合,天津即將麵臨著前所未有的嚴峻考驗。
瞧著那些黑洞洞的炮頭指向天津,僧格林沁不由得心頭發涼,這些大炮要是一起轟鳴起來,就是有再堅固的城牆也是擋不住的,如果城牆一毀,整個天津就會失去最後這道屏障,到那時候,他僧格林沁還用什麼與英國人作戰呢?
“王爺!千萬不能讓他們得逞,事到如今還不如拚死一搏!”巴特雖然莽撞,但跟著僧格林沁南征北戰這麼多年並不缺乏這些眼光,瞧見英國人的大炮陸續到位,他在城頭急得雙腳直跳,苦苦哀求僧格林沁讓他帶千人騎兵出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踹掉這些大炮。
僧格林沁猶豫不決地瞧著那些大炮,遲遲不肯下令。他手上的騎兵是最後的王牌,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能輕易出擊,何況對方有千人守護大炮,防備森嚴,天津城到海邊的土地又非常鬆軟,並不適合大隊騎兵衝擊。
“王爺!奴才願身先士卒,帶人去搗毀英夷大炮!”巴特按捺不住,衝著僧格林沁跪倒在地。
“起來!”僧格林沁連忙拉起巴特,歎道:“我何嚐不想如此?但你來看,前方英夷已有防備,地麵又不適合騎兵衝擊,如這樣莽撞出擊不免有所巨大傷亡,你們都是我蒙古草原上的好漢,怎麼能忍心讓弟兄們白白去送死呢?”
“王爺!我們蒙古人是天上的雄鷹,戰死沙場是最好的歸屬。要是現在不衝,天津肯定是守不住,與其窩窩囊囊的躲在城裏死,還不如讓奴才帶人去衝一衝啊!”
“王爺,聽說左宗棠的新軍已經到了?他新軍用的全是火器,何不向他請教一下如此對應?說不定左宗棠有什麼辦法可解眼前之困呢?”
巴特的話已經打動了僧格林沁,僧格林沁本就是個血性之人,差一點兒就要開口答應巴特的請求。但身邊德興阿的一句話卻讓他把已經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站在城頭默默沉思了起來。
“來人!本王要出城!” 僧格林沁突然向親隨喊道,整整衣裝轉身就向城下走去。
“王爺,您出城去幹什麼?”巴特急忙拉住他問道。
“去見見左宗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