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人和西方人的文化各有不同,在僧格林沁看來理所當然的事但在額爾金等人的眼裏卻成了野蠻的代名詞,尤其是對於打遍天下無敵手,處在世界最顛峰的英國人來說,把他們死去士兵的頭顱懸掛在城牆上,是對整個大英帝國赤裸裸的挑戰和羞辱。
“暴徒!這些無恥!卑鄙!殘忍!野蠻的猴子!我要用艦炮把他們全部撕成碎片!” 海軍少將賀伯等人一掃剛前的頹廢,個個爭先恐後向額爾金請戰。
在這一刻,他們卻忘記了自己身處何方,也忘記了在這場戰爭中扮演的是極不光彩的侵略者角色,同時也把自英國向中國輸入鴉片後,那些受到鴉片毒害的無數中國百姓,和在以前和現在這場戰爭中,前赴後繼所為國捐軀的中國官兵們……。相反,在他們看來,以槍炮、鴉片等“西方文明”給中國帶來的傷害遠遠要小於幾顆在侵略戰爭中不光彩死去的士兵的腦袋,更忘記了在他們所謂文明下,個個雙手中所沾染著中國人的鮮血和犧牲在炮火中不屈的冤魂。
一個人,一個從一開始就坐在角落裏始終不出一聲,卻故意把麵目藏在黑暗中的人。這時候,他悄悄地站起,走近與其他人同樣神情憤怒的額爾金身邊,低聲與他說了一句話。
“你們先出去。”額爾金聞言似乎愣了一下,向那人投去了詢問的目光,見到那人微笑著點點頭,他沉嚀片刻,向所有在會議室的將校們下達了命令。
等所有人疑惑不解地離開後,額爾金這才開口向那人問道:“巴夏禮先生,現在隻有你我二人,有什麼話就請說吧。”
這人正是巴夏禮,在遠征軍繞道偷襲天津的同時,這個家夥奉命悄悄地也來到了天津,並與遠征艦隊彙合登上了額爾金的旗艦。作為駐中國公使館參讚,巴夏禮在遠征軍中擔任的是跟隨遠征軍,在必要時候進行外交恐嚇,逼迫中國政府就範的角色,同時也因為他的身份和在中國多年的資曆,成了額爾金對中國作戰時的特別幕僚。
“伯爵閣下,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消滅我們陸戰隊的應該是駐紮在中國兩江總督左宗棠的新軍。作為公使先生的代表,公使館參讚,必須要提醒您,這些新軍很不好對付。”
“新軍?他們怎麼會跑到這來的?對了,我來中國前包令閣下似乎和我提過,聽說他們的戰鬥力很強,這是真的麼?”
巴夏禮攤手苦笑道:“伯爵閣下,誰知道他們怎麼到的天津,可能是那位在上海的首相先生暗中得到了什麼消息,這才把新軍給派了出去。正如包令先生說的,新軍戰鬥力很強,難道你不認為陸戰隊的失敗還不能體現它的戰鬥力麼?我可以規勸您一句,擁有新軍的天津將與前幾天完全不一樣。以我們遠征軍現在的實力想在短時間內攻下天津恐怕很困難了。”
額爾金皺了皺眉頭,戰局的報告他看了,陸戰隊的覆滅雖然出乎意料之外,但在他分析主要還是因為陸戰隊的指揮官失誤,被敵人幾麵偷襲,再加上實力強大的騎兵衝擊導致崩潰所至。在他來看,那些也拿著洋槍的中國軍隊隻不過是撿了個便宜,打了陸戰隊一個措手不及而已,如果陸戰隊的反應再快一些,人員再多一些,完全可以把騎兵和新軍全部消滅。
額爾金的這個觀點不僅是他,也是大多數英國人所想的,中國的軍隊雖然不缺勇猛之士,但在素質與裝備下遠遠不如英國軍隊,陸戰隊的覆滅隻不過是一個意外,強大的英國軍隊如果發揮出威力,依舊能把麵前的敵人給砸個粉碎。
巴夏禮和額爾金不同,雖然他也狂妄自大,但久在上海不會不清楚新軍的強悍。知道新軍根底的巴夏禮詳細向額爾金解說了一下這支軍隊的來龍去脈,並特別指出這軍隊的訓練、裝備和統帥的能力,這才讓額爾金大吃一驚。
“巴夏禮先生,您沒開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