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垣的折子連夜就到了京城,肅順閱過後不敢半點耽擱,馬上遞牌子進宮,把它送到了鹹豐手上。
“肅愛卿,這撤軍之事你怎麼看?”鹹豐懶洋洋地半躺在暖閣中,草草過目後向肅順問道。
“回皇上,奴才覺得這撤有撤的道理,不撤也有不撤的道理。兩難之下,實在無法判斷哪個更好些,這才進宮麵聖,請皇上親自決斷才是……。”肅順狡猾地把包袱反丟給了鹹豐,不肯先對此事表態。
鹹豐眉毛一揚,拿著折子在手心中拍了幾下,問道:“哦,肅愛卿倒是說說,這好在哪裏,不好又在哪裏?”
肅順連忙叩首回道:“皇上,如今英夷提出和談,此乃良機是也。既然和談,那就應該以止兵戈為上,由此來看,天津再布重兵未免有失恰當。我朝乃是****,向來以禮儀之邦名揚四海,聖人有言,凡事講究義與信,撤軍既是避免前方將士無端衝突,導致事態再次擴大,更能給英夷展示我****之堂堂正氣,以消除對方顧慮,有利和談繼續進行,此乃一利是也。”
“弊端呢?弊端又是什麼?”
“怕就怕英夷趁我撤軍之後再攻天津,有道是戰事千變萬化,一旦失去先機,再要想扭轉乾坤就難上加難了,此乃一弊。”
鹹豐點頭讚道:“肅愛卿言之有理,如此看來撤也是難,不撤也是難……可這兩難必選一難,讓朕實為頭痛……。”
見肅順低頭不答,鹹豐心頭一陣煩躁。在鹹豐內心,他是極度想促成和談的,但眼下究竟是撤軍,還是不撤軍的難題擺在他麵前,讓他怎麼都下不了兩選其一的決心。
“不知道於愛卿現在到哪裏了?他在上海常與英夷打交道,熟知夷人手段,如他現在京城,或許會給朕提些好建議……。”這時候,鹹豐突然想到了和珅,忍不住感歎了幾句。
沒想到,鹹豐不感歎還好,隨口這麼一說卻引出了肅順強烈的嫉妒心,肅順眼珠一轉,仔細揣摸了一下鹹豐的心意,很快就下定了決心。
“皇上,奴才思量良久,倒是想了一個辦法,就不知是否妥當……。”
“愛卿有何辦法?那還不快快說來!”聽肅順如此一說,鹹豐眼前一亮,馬上打起精神,急急問道。
肅順回道:“皇上,天津如今有僧王的蒙古鐵騎和豐台、八旗京師各營,另外還有左宗棠的新軍協助。眼下來看,如按英夷提出的全部撤軍,那是斷然不能接受的。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無啊!何不如雙方各退一步,由我軍撤出一部分,在英夷麵前表出個姿態,緩和一下和談矛盾,想來他們也能夠體諒我等顧慮。”
“撤一部分?撤多少?怎麼撤?愛卿可否細細解說一下?”鹹豐聽了一愣,仔細想了想覺得肅順這話有道理,但又不知怎麼操作為好,急著繼續問道。
“撤左宗棠,留僧王!撤新軍,留蒙古鐵騎與八旗各營!”肅順連忙說道:“僧王驍勇,天津有僧王在足可放心,左宗棠的新軍撤出並不妨礙天津防務。”
“把左宗棠撤出去?這未免有些不妥吧?前日僧格林沁上書,舉薦左宗棠署理直隸總督一職,朕已下召準了。何況左宗棠此次帶兵千裏救援,為國立下如此功勞,在此等關頭上把他的新軍撤出天津,不免寒了忠臣之心呀。”
見鹹豐猶豫不決,肅順連忙給左宗棠上眼藥,以滿漢之別、直隸地勢、太平天國之變等理由點出左宗棠論能力和才幹雖可勝任直隸總督一職,但他的新軍卻不適於放在直隸,以免擁兵自重,引出唐時的安史之亂來。
清朝自開國起,就對滿漢之分特別講究,尤其是康朝的三藩之亂更是前車之鑒,自康朝後,朝中就再無漢臣領兵割據一方的事發生。要不是太平天國攪亂神州,朝廷的八旗、綠營都不堪重用,實在無奈之下,鹹豐才允許漢臣以團練鄉勇的名義領兵,協助朝廷大軍撲滅太平天國起義。
雖然這麼做,使太平天國之亂對國內造成的矛盾緩和了許多,而且朝廷在各處鄉勇的幫助下也漸漸控製了局勢,並在戰場上取得了一係列的順利。但是,鄉勇的規模這些年來越來越大,尤其是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等人的勇軍更為其中楚翹,這些人手下名是勇,實是軍,並自成體係,已經嚴重威脅到了朝廷的軍力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