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後。
“該死的貓,偷我的酒喝!”一聲驚怒,隨後是罐碎碗摔的聲音,又是一聲貓的慘叫,窗戶彈開,一隻皮毛黑白相間、肥碩的貓爬了出來,掉到地上,一溜煙的跑了。
“別讓我再看到你!”農夫氣急敗壞的衝出農舍,把鞋扔了出去,可惜隻打到樹。
腿、腹部是白色的,背是黑色的;耳朵、前額是黑色的,鼻子、嘴是白色的。它就像穿了個黑披風,頭上罩了個黑麵具。眼珠黃瞳孔黑,胡子斷了幾根,剩下的還打著卷。這就是一隻普通的貓,一隻老貓。不相稱的是它的肚皮,它站著的時候,肚皮都擦在地上,走路的時候,腳拉開就像是在劃船。它太胖了,肚皮都把腿撐開,沒了位置。
它搖頭晃腦,走路踉蹌,幸虧逃命的本事還在,跑到村頭的時候已氣喘籲籲。
“喵,喵,喵。”嬌柔叫聲響起,草叢裏一隻瘦峭的花貓鑽了出來,優雅的踱著步,向它靠近。
“滾,你這隻騷貓!”一聲高亢的人聲突兀的響起,花貓像被踩了尾巴,驚懼的跑開了。
“騷貓,爺爺是人!我可不吃你這一套。發情了,去找其它的貓仔子,少來煩大爺。眼睛也不放亮一點,沒看清楚我們是不同的種類嗎?騷貓!”花貓早沒影了,它還在喋喋不休。哦,等一下,它的嘴一張一合,發出清晰的嬰兒的聲音,字正腔圓,難道它是妖怪?
“我還會回來的,居然敢攆大爺,小子,你有種!等我找到妖王,學了妖法,我會回來找你算賬。我要讓你肚破腸斷,那時就是把你全部的酒都獻給大爺,我也不答應!”它怒氣衝衝的向山裏走去。
樹密草深,它走在樹林裏,就像一粒水滴到海裏。明明天上很大的太陽,它卻感到是陰天,因為陽光都照不到它。
“這該死的草,這麼鋒利的邊,還鋸人;這該死的樹,能不能不掉亂枝腐葉下來,讓大爺怎麼走?唉,腰酸背痛的,是人幹的活嗎?”它想停下來,可這的環境它極其討厭,它天生該享受柔軟的床、綢緞做的被,所以它隻好往前走。
好不容易爬到這山的頂,光禿禿的石上。舉目遠眺,叢山峻嶺間皆是蒼翠之色,渺茫無人煙,山巒起伏,連綿到天際。雲蒸霧繞,山頭上的樹挺立的如同排排衛士,迎著清涼的風。
“我怎麼不是一隻鳥啊,要是會飛該有多好,輕輕的扇扇翅膀,就到山的那頭,不用這麼白費力氣的走路。”它搖搖尾巴,繼續趕路。
一路上,永遠不變的是樹,是草,是花。
“我應該是個畫家,這樣就可以把沿途的景都畫下來;我應該是個園丁,這樣我就能叫出花草的名字。可惜我什麼都不會,所以隻能枯燥的走路。我這麼虔誠的跋山涉水,妖王一定很感動,他見到我肯定會說“看你骨骼清奇,天資聰穎,必是個修仙的奇才,求你做我的徒弟吧,我傳你長生不老、上天入地的法術,妖族的未來就靠你了。”哈哈哈哈哈……”肥貓恣意的笑著。
可是走了幾天的路,前麵除了山還是山。它頭上插了草,耳朵上蹭了泥,身上葬兮兮的。它拉著腳,再也走不動了。
“妖王在哪兒?你快出來啊!有個卑微的靈魂等著你拯救。你隻要讓我跟在你身邊,做牛做馬我都願意。”它鼻子、眼睛湊成一團,像是要哭了。
妖王沒有出現,回應它的是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水順著葉子滴在它的頭上,它欲哭無淚
:“老天爺,這就是你給一個鴻學巨儒、好學之士的命運嗎?你怎麼不下刀子!”
轟轟隆隆的起了雷,像是老天在嘲笑它,它隻能四處去找山洞。
“到底有沒有妖王?那些江湖傳說不會是假的吧?我是要繼續向南走,還是原路返回呢?”它爬在一個洞口,就著毛上的雨水,用前爪給自己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