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佝僂著背,低著頭,仿佛不願意別人看到他的眼。他顫顫巍巍的把左手臂舉起,好似那手臂有千斤重,都要把他的腿壓彎。眾人把他圍在中間,爍爍的盯著他,想把他的心看透。
“是我設計殺了夫人,醉羅漢和啞巴也是我殺的。”阿生爹重複道。
“告訴我為什麼?”王掌櫃走到阿生爹麵前,憤怒的咆哮道。
“小翠是我看著長大的,她爹臨死前鄭重的把她托付給我。我那時連自己的兒子都養不活,隻能求員外收留她。可她活得並不快樂,前幾天還被殘忍活埋。我很愧疚,也很生氣,我要讓欺負她的人付出代價,我恨他們,我就一個一個殺了他們。”阿生爹回答的很平靜。
“你的心好惡毒,殺了三個,逼瘋了一個。你就不怕不得好死嗎?”
“哈哈……我一把年紀了,還有幾天好活的?要不是現在被你們揭穿,我還要把全寨的人都殺掉。你們一個個平日假裝好人,到頭來員外一袋米就把你們都給收買了,祠堂決議要活埋小翠時,你們居然沒有一個反對。你們都該死!”阿生爹猛的抬起頭,麵目猙獰,指著周圍的寨民大罵。
這還是以前熟悉的阿生爹嗎?瞬間像被惡魔附體,居然口口聲聲的要殺全寨的人。所有的人都出離憤怒了,幾個後生就要上去動手。
“啪!”阿生爹黝黑的臉上起了五個手指印,血從他嘴角滲了出來。獨眼老漢一手抓住他的衣領,一手揚起拳頭,胸口都要被氣炸了。“我是你哥,你還有兒子、侄子、侄孫!你難道也要殺我們嗎?”
阿生爹轉過頭看了一眼邊上低著頭、身子在篩糠的兒子,眼裏飽含淚水。“活著也是受罪,還不如死了算了。”
獨眼老漢拳頭落下,把阿生爹打的踉蹌摔在地上。“你還是人嗎?”他聽了這些話,最後一點懷疑都沒有了。
“殺了他!殺了他!”寨民群情激憤,覺得他連畜牲都不如,還要對自己的至親骨肉下殺手。
“哈哈哈哈……”這麼嚴肅的時候許思凡居然一邊拍手一邊大笑。眾人都對他怒目而視。
“戲演得真好!你能說說你是怎麼讓員外殺了自己老婆的?”許思凡說話莫名其妙。
“夜太黑,員外喝了酒,受驚慌亂中把夫人當做女鬼…”
“那你再說說你是怎麼殺醉羅漢的?不要告訴我,他是喝醉了酒被你嚇死的!”
“我……”阿生爹吞吞吐吐,答不上話。
“你在撒謊,凶手根本就不是你!你以為激起了眾人的憤怒,就可以一求速死了,你究竟想掩護誰?”許思凡步步緊逼。
“我是凶手,凶手就是我。為什麼你就不相信!”阿生爹歇斯底裏的叫道。
“在醉羅漢家的窗台上發現藍色的布條,是凶手翻窗時衣服被釘子刮破的;而昨晚在莊園裏可不止員外夫婦和王掌櫃。阿生爹又極力在掩護他,我想大家應該想到是誰了吧?”
“阿生!”眾人齊刷刷的轉了頭。
阿生爹把兒子護在身後,竭聲叫道:“真的不是他幹的,凶手就是我!”
“他手臂上也有同樣的傷吧。”許思凡一句話徹底擊碎了兩父子的幻想,阿生爹萎靡的坐在地上低聲哭泣,阿生手腳冰涼、麵如死灰。
他體弱多病,明明是四月天還穿著棉襖;他說話細聲細語,一向與人為善,是寨子裏最沒有機心的一個;他手無縛雞之力,對受傷的小動物極照顧。這樣一個年輕人,你讓寨民怎麼相信他是凶手?
“阿生,你太會演戲了吧?昨晚你跟我在一起,我懷疑誰都不會懷疑你啊。現在想想真的後怕,昨晚你要是殺我,豈不是易如反掌?”王掌櫃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