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知道被發現,並沒有慌亂,而是緩緩踱出來,一雙冰冰涼涼的眼睛,一張沉魚落雁的臉,一襲淺綠淡粉的長裙,儼然是阿梔。
“未央姑娘是這樓裏頭牌,何必站在那裏偷聽壁角,如果是為了來看璟,姑娘何不過來看就是。”楚翹見阿梔似乎消瘦憔悴了點,冰冷的眉眼間,添了一絲晦暗的情緒。
楚翹聽說了那天璟幽和阿梔之間的不愉快,那阿梔又是為了什麼,想要過來看璟?
隻見阿梔走上來,默默望了璟幽幾眼,冰冷的語氣淡得似是一縷無形的空氣,“他會死?”
“未央姑娘是盼著他死,還是盼著他生?”楚翹也無法捕捉阿梔語氣中的情緒和想法。
“那日璟公子說我彈奏琴曲之時沒有琴心,不配彈琴。此話一直讓未央耿耿於懷,得知璟公子在天香樓,未央前來,隻是想告訴他,不是雲溪人才有心,拜幽人血脈中的執著,是你們雲溪人永遠無法了解的,我們拜幽人,的確曾經是個蠻夷民族,我隻是想對他說,自我祖父到我父皇登基以來,幾十年勵精圖治,以文治天下,削除陋習,整頓民族,他們一生的夙願便是要讓我拜幽皇朝成為一個強盛的大國,並且讓扶搖大陸上的人們,不再鄙棄我拜幽人,道我們隻是原始落後的蠻子。”
阿梔望著璟幽,平平靜靜的說,“世人都說我拜幽人野蠻落後,是汙穢的民族。可是我們,恰恰是最忠實的民族,我們的子民忠實於皇室,女子忠實於男人,男人忠實於妻子。很多時候,我們拜幽人隻有一夫一妻,我的祖父,包括我的父皇,以及我的幾位兄長,他們無一不是執著又深情的人。我們拜幽人,骨血裏流淌著對生命,對愛情的執著,這是民族的天性,又怎麼會是汙穢不堪的?而你們……”
阿梔冰冷目光望著楚翹,“憑什麼說我們拜幽人該死,踐踏我的家園,殘害我的家人。還要來指責我們是無心的人!”
楚翹看見阿梔如冰的眼睛裏,深深折射出一縷明亮的光澤,將阿梔如死水般的氣息照亮,刹那間生動起來,隱隱透著一股王朝公主的高貴,這一刻的阿梔,便不再是天香樓的花魁未央。
“我相信公主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你……”
楚翹語氣微涼地慢慢說道:“有人對我說,身為一個亡國公主,最好的歸宿,就是賜其一死,保全公主和皇朝的名譽,為國殉葬。阿梔公主被囚花樓,身陷風塵,哪怕是受到脅迫,公主若真想以死明誌,也總會想到殺死自己的方法。然而公主七年來依舊選擇活在這個世界上,隻有內心對生命擁有渴望,骨子裏擁有執著的人,隻有當這個世上還有什麼值得她等待堅持的人,才會選擇最艱辛的路。死很容易,活著往往才需要勇氣。”
翹說,“也許公主還要感激,這個將你困在花樓的人,因為他的殘忍,恰恰成全了公主,沒有這七年的屈辱生涯,公主又怎會知道,曾經擁有過的幸福,會是如此珍貴,為了他們,忍辱偷生也不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