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白霜命跟隨進來的護衛道,護衛便不再阻攔楚翹,遂退下。
楚翹看著睡榻,榻前以簾子遮掩,她瞧不見楚緋夜的模樣,但她略微皺了皺眉頭,仿佛在這間房中嗅到一股濃濃的血腥滋味,她的眸光頓時射出幽涼的光芒,冷冷睨向白霜:“我想知道實情。”
白霜明白楚翹指的乃是楚緋夜為何怕月光,見月色便要發病,而他卻站在這裏毫不做為的事。
“這是秘密。”白霜的嗓音,雖冷卻並不怒,隻是有種格外深沉的魄力。
見白霜無動於衷,楚翹眸子一眯,危險的氣息覆蓋在眼底,怒而提腳便要往榻前走去,白霜將她攔下,楚翹欲和白霜交手,白霜卻忽然間道:“姑娘,你幫不了爺。”
楚翹蹵住腳步,收回袖中機關,“說。”
白霜又望了望楚翹,也許是在楚翹眼中看見一種熟悉的光芒,這樣的眼神和主子何其相似,白霜最終卸下了目光裏的疏冷敵意,先是對著門外低低道了一句:“姬三娘,你也進來吧。”
房門外偷聽的姬三娘先是一愣,接著便推開門扉大喇喇走進來,自嘲道:“就他身邊,一個個的都是怪胎。”她都已使用了龜息法,還是被白霜察覺。
姬三娘一邊走進來,一邊說著又同時盯了一眼絲簾層層掩蔽的紫楠木睡榻,同樣聞見一股子濃濃的讓人心寒的血腥味。
白霜走過去,緩緩將簾子掀開。
姬三娘倒抽一口涼氣!
楚翹渾身僵住,那一眼間,她隻覺得仿佛有隻無形的鬼爪狠狠剜走了她的心,疼得無以複加。
隻瞧著楚緋夜安安靜靜躺在榻上,花絲一般的睫羽,在眼底投影出一輪幽幽的淺影。
水藻般青絲竟已變成滿頭銀月般的枯白,然而讓人驚心的是,那一絲絲灰白的長發已被殷紅的鮮血染紅了一半,鮮紅的血從他發梢間一滴,一滴,緩慢滴淌在淺紫色的錦被上!
又瞧著他的眼角,唇角,甚至是耳中都在慢慢滲透出一絲絲的鮮血,襯著他那張驚人蒼白的臉龐,既鬼魅妖豔到讓人心驚膽顫,又詭譎恐怖到讓人肝膽俱碎。
雖然他穿著一襲墨紅蟒袍,看不出鮮血的顏色,但搭在榻沿的手臂上,寸寸肌膚上也同樣滲著讓人暈眩的、刺目的鮮血。
那些濃稠的鮮血滲透過睡榻,緩慢滴在白玉地磚上。
而讓楚翹心揪起的,是楚緋夜眉眼之間籠罩的那一股,痛苦到極致的陰晦,脆弱到宛如新生的嬰兒。
她袖中的十根手指不自禁地握起來,竟是簇簇的發戰。
隻聽簾幔之間,傳來一種十分陰怖森然的,像是無數的骨頭在斷裂的“哢嚓”聲響,那聲音似鬼在呢喃,如魔在低語,能讓聽者心驚肉跳、讓見者魂飛魄散!
白霜深沉如冰的嗓音慢慢說道:“不讓你看,是怕嚇著你。主子一旦發病,便會發絲灰白,元氣流散,身上每一塊骨骼都必將一寸寸碎裂,碎盡之後自主複原,若你以為如此便完結就大錯特錯,這種全身骨骼碎裂的痛苦,會周而複始,反反複複的折磨著他,以至於千蒼百孔流血,短則一兩日,長則六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