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翹原本隻是想打聽諸葛青蓮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卻沒料到姬三娘會道出這樣一段過往,聽到這裏,心裏竟是狠狠地抽了一把,震撼得難以言表。
奴隸賭場、男伎、十二歲的年華、這些刺目的字眼在她心上重重的像車輪一般碾過!
“這怎麼可能,他是楚家的人,楚家人沒道理不顧他,他也沒道理會淪落到……淪落到那般田地?”楚翹無法想像,多年前究竟有多少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在楚緋夜的身上。
“這我就不知了,我隻知道楚令公,也就是你爺爺逝世那年,你那九叔叔當年剛滿八歲,也就是在那年他的人生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誰知道那四年裏發生過什麼,以至於讓他淪落到奴隸賭場?”姬三娘說起這些,一雙世故風情的眸子裏,仿佛隱隱的湧上一層溫熱的光芒,“你永遠沒法子想象,那個人,他有多能忍耐,有時候我都覺得他不像是個人類。”
姬三娘歎了聲,複又露出談笑風生的笑容,“至於諸葛青蓮,對爺來說,這是個帶他走出泥濘,又讓他陷進另一個沼潭的男人。你恐怕難以想象,諸葛青蓮在十歲的時候,就用他鬼才般的腦子學會了一身本事,更是個陰狠詭譎之人,左相膝下有五子和一個女兒,另外那四個兒子,通通都被一個還隻是孩子的諸葛青蓮給算計殺害,諸葛青蓮殺死了自己的四個哥哥,卻還有法子得到他父親的諒解和讚賞,左相從此專心培養這唯一的兒子,諸葛青蓮花費十年的時間,走遍天下四海,學會一身無人能比的毒術和蠱術,尤其是拜幽南疆一族的精妙,諸葛青蓮盡數學來。”
說到這裏,姬三娘不由地嗤笑了聲,“這絕對是個讓人可怕的人,諸葛青蓮回到帝京之後,迅速掌控了相府,甚至掌控了他爹,外人並不知道,左相府的權力實則把握在諸葛青蓮的手中。諸葛青蓮以短短數年的時間,將左相一黨的軍權悉數囊括於掌中。就連當今太後,也是他一手將妹妹推到如今位子。司禮監大總管裴德生,亦不過是他底下一枚小卒罷了,整個司禮監皆歸他統管。當年拜幽一戰,亦是由此人挑起。”
“我這隻不過說了個大概,現在你應該能了解,為何連我與白霜見了諸葛青蓮,也要忌憚三分。”姬三娘自嘲道,“他武功並不絕頂,但一身用毒用蠱的本事無人可敵,這種人才真正是最讓人害怕的。”
姬三娘隻娓娓說出了諸葛青蓮的生平,但楚翹卻可以想象得到這背後累積下來的那些血腥和風暴,更是無法想像,楚緋夜這些年來,是如何在諸葛青蓮這樣一個人的手底下長大,從而得到今時今日的權力和地位,今時今日的楚緋夜,怕是連諸葛青蓮當年也料想不到的吧?
這一瞬間,心好似被什麼揪住,一股暖流湧過,烙鐵般漲得心口都是灼燙。
顫悸難言的情緒隨之在心中蔓延開來,澀澀青青,在在都是無可言說的柔軟和心疼……
楚翹幽幽的眸光望著姬三娘,說:“三娘又如何走出奴隸賭場,成為了九叔叔的人呢?”
姬三娘的眼神隻刹那間浮現出一絲慘然的光芒,隨即又紛紛隱去,依舊隻是她風情慵懶的笑意掛在嘴角,“在遇見爺之前,老娘那二十幾年的日子活得比狗還要慘,六歲時老娘被人販子轉賣來,轉賣去,最後賣給了官家,當做妓子培養,可正是因為如此,老娘淪落到奴隸賭場是自然而然,老娘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人,可爺不一樣,當年爺初到奴隸賭場,那就好比是一株仙世的繁花,掉落在汙渠之中,讓人沒來由便就生出一股忿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