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殷遠對坐著的,正是一位麗裝小姐。
書房門大開,周圍一個小廝都沒有。沈瑜遠遠看見那小姐麵容嬌美,一襲鵝黃色長裙,腰間長長的裙帶襯托出姣好的身段,鬆鬆打了個漂亮的結垂在地上;半透秀紗的外衫隨著動作顯得極其飄逸,更顯那小姐活潑伶俐。
沈瑜心中又是一緊——那便是相府小姐麼?那便是要和殷遠成親的人?
他看著,隻覺男才女貌,一對璧人,還門當戶對,果然挺相配。又見殷遠臉上掛著自己熟悉的淺淺笑意,便停下腳步,轉身欲走。
“阿瑜,”殷遠先一步叫住了他,“快進來。”
沈瑜聽他語調如常,心裏又生出些希望,覺著興許是一場誤會,便快步進了書房。
殷遠見他進來,笑道:“看你站在外麵半晌,也不打個招呼。”他指著那麗裝小姐道:“這便是丞相的千金,齊靈玉小姐。”
沈瑜一聽,果然是相府小姐,當下臉更白了,心亂如麻,竟沒有意識到這名字有些耳熟。
齊小姐嫋嫋婷婷起身一福,他隻好勉強扯出個笑容,道:“幸會。在下揚州沈瑜,初次相見……”
話還沒說完,齊小姐忽然爆發一陣駭人的大笑,一邊指著沈瑜一邊捶桌。
沈瑜驚了,這笑聲,好奔放,好耳熟。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殷遠,後者咳了一聲。齊小姐立刻收了笑,正色麵對沈瑜,一手遮住自己發髻,一手遮住領口,隻將麵部露出來。
“齊秋玉!”沈瑜一下子叫出這個名字,雖然上了妝,這臉,可不就是齊秋玉?!
齊小姐點頭。
“原來你是女的!”沈瑜不敢置信地說,想齊兄這般放浪不羈,竟然是個女子?!
最初的震驚過後,他馬上又想起齊秋玉就是齊靈玉,相府小姐。
若是旁的女子,殷遠興許還會推辭,可是若是齊秋玉……
沈瑜想起秦府詩食宴上兩人形容親密,齊秋玉跟殷遠撒嬌扮癡的小女兒情態,頓時悟了……
原來、原來如此。
他們兩個,那般要好,這場婚事,怕是你情我願,早就說定的吧……
刹那間有如萬箭穿心,沈瑜頭一回知道,人原來能糾結痛楚到這般地步。他一手緊緊扶住身邊桌子,腦中隻剩這一個想法:“不能在這裏。”
“齊……小姐,你們繼續,我先去……”
先去什麼,沈瑜一片空白的腦子最終沒想出來,隻好訕訕閉了嘴,一轉身踉踉蹌蹌跑出去了。
齊靈玉保持著剛才那個怪異的姿勢愣了,半晌轉回去,卻見殷遠站在原地,臉色也十分難看。
“允之,不追?”她小心翼翼道。
殷遠背在身後的拳頭握緊了,方才沈瑜那模樣,像一把鐵錘重重擊打在他胸前,簡直要生生逼出一口血。但他卻沒有動。
“我說,你家那位……似乎誤會了。”齊靈玉又補了一句。
殷遠慢慢坐下來,這才說:“無事,事後我會和他解釋。”
如今形勢緊迫,若阿瑜還如從前般一味逃避,怕是不行了。
殷遠強行壓住想追過去抱著他安慰的心思,這是個機會,說不定阿瑜會借此醒悟,就算、就算這過程是如何痛苦,他也不會心軟的。
這麼想著,殷遠又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說服齊靈玉還是說服自己,輕聲道:“無妨,阿瑜會明白的。”
齊靈玉見他如此,也大咧咧往殷遠對麵一坐:“也好,做戲總要逼真,那我們再來合計合計。”
她今日特地到殷遠府上,正是為了商量兩人的“婚事”。自從侍女那裏得知,自家老爹有了和靜王府聯姻的信息,齊靈玉就坐不住了。她左右一合計,直接奔了殷府。
“說服我爹容易,問題是,若靜王求了聖旨就難辦了。”齊靈玉道。
說到要緊的事,殷遠臉色終於恢複一些:“我倒有個主意,一箭雙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