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撥人吭哧吭哧地跑了不知道多少公裏,然後同時出現在意象中的那個地方,同靜靜地躺在地上的青色盒子隔著相同距離,頓時都不敢再進一步。那架勢,頗有幾分黑道談判的樣子。
斯科特和弗蘭克因為身份地位的關係,都遠遠地站在外圍。雙方開始盤算對方實力,然後驚愕地發現,真正的高手都相互克製著,誰也不敢輕動。現在隻能等小弟們動手搶奪,而大佬們都成了旁觀者。
很不幸的是,布萊恩也屬於小弟一列。布萊恩看著四周身強力壯,或者一臉興奮摩拳擦掌的人,不由得在肚裏大聲哀歎。淪落到做小弟也就罷了,還被分到一幫莽漢中間,看他們的模樣,打假的時候誤傷的同伴比傷在敵人手裏的人還多。即便斯科特對他有恩,他也不打算拚死前衝,一則他不是近身戰鬥類型,二則他缺少為了“真理”而拚命的偉大精神。
布萊恩向後退了幾步,這時已到了人牆的邊緣。瞥眼之間,他驚奇地發現辛西婭站在前頭,一臉冷酷地看著前方。而她師兄縮在後麵不停地搓手,看他又緊張又興奮的樣子,都不知道斯科特為什麼把他那樣的雛兒放在廝殺行列,或許留在斯科特身邊還要省下不少事。
兩撥人一言不發地列陣對峙,但又遲遲沒有行動。布萊恩感到奇怪,在他的認知裏,這種情況就應該大家一窩蜂地湧上去,殺個天昏地暗。對於這樣麵對麵地擺弄肌肉,他還第一次見到。
殊不知弗蘭克和斯科特各有顧忌,否則早殺上去了。
斯科特站在遠處,再次向手中魔鏡求助。他想再次確定那盒子裏裝的是否造物者之槌。若並不是想要的東西,一幫人為此廝殺拚命,確實不值得。
魔鏡給他展現的缺是另一個畫麵。一個小個子男子正在遭受幾個大漢的圍攻。男子已多處受傷,一道血跡尋著額角淌下,更把他映襯得倉皇無助。男子握在手中充當武器的正是造物者之槌,在他腳下,一本平淡無奇的超厚大書緊緊地躺著。
即便斯科特久經考驗,心智已堅如磐石,見到此景也不由得差點叫出聲來。要知道現在的情況猶如危卵懸石,稍不留意就會造成難以彌補的後果。
想到眾人差點就為了一個空盒子拚了個你死我活,斯科特果斷地下命令,“我們撤!讓其中大部分各自散了回去,安排其中精英跟我走,小心別讓人發現!”
於是,對峙的雙方出現了一個古怪的現象。剛才還在擺各類造型的一方突然間齊齊後退,然後默默地退走了。
雙方都傻眼了,這雨沒下成,雷都沒打響就走了,這什麼意思?一些人都猜到盒子裏可能並不是他們想要的東西,因此這才大方撤退。不到幾分鍾的時間,空地上就隻剩下七長老一方的人還在那裏。弗蘭克大概猜到斯科特的意思,但還是吩咐道:“讓人上去看看,小心陷阱!”隨即喃喃道:“這老鬼玩什麼花樣?”
一個地位最低的人被推了出去,心驚膽戰地向暗青色的盒子靠近。當他顫抖著手打開盒子,繃緊的臉頓時鬆了。“空的!”他抱著盒子吆喝。
“果然如此!”弗蘭克冷哼一聲,“巴恩斯兄弟呢?有沒有消息傳來?”他為了保險起見,一見斯科特撤退,他便讓巴恩斯兄弟悄悄跟在後麵。
“老家夥帶著手下精英抄另一條道走了,很匆忙,一路也很小心。”卡門回答道。
“我們也去!多帶點人!”
劍拔弩張的氣氛僅持續片刻邊煙消雲散,滿身戾氣的人隨後走了個幹淨。
“老板,”卡門突然驚喜地呼道:“巴恩斯兄弟傳來新消息,斯科特等人正在搶奪造物者之槌。兩人人手孤單,不敢動手,隻在一旁監視。”
“你帶路!我先去看看!”弗蘭克說話間已破入虛空,消失在眾人眼前。卡門收束手下,領著眾人飛速向巴恩斯兄弟靠攏。
卻說斯科特好不容易帶人堵住奪得造物者之槌的一夥人,但因害怕弗蘭克發覺,因而帶去的手下一擁而上,力求盡快奪得寶物。
事實上,奪得寶物的一夥人內部相當不平靜,絕大部分人都在盤算著什麼時候出手,將造物者之槌一舉奪過。由於相互顧忌的原因,這才遲遲沒有出手。這夥人突然看到從四麵八方撲來的,俱是一驚,暗想:“這麼快就有人得到消息了?”他們就是不明白,在極為偶然的情況下才奪到的寶物,為何轉眼就走漏了風聲?
“殺出去,否則都隻有死在這裏!”一人低聲喝道,率先搶入一條巷子,準備突圍。聽到他的話的同伴這才醒悟,為了盡力減少走漏風聲的可能,對方必然不會留下活口。原本趨於崩潰的盟約在死亡的重壓下發出生機,紛紛發一聲喊,跟著帶頭的人衝入巷子。
“別讓他們跑了!”斯科特的話平靜得嚇人,偏又能察覺裏麵的森森寒意。布萊恩詫異地看了眼這個長相和藹的老人,暗歎天下烏鴉一般黑。忽然間,他不想玩這個遊戲了,這裏麵的水太深,他根本就看不懂究竟誰說的才是真話,誰說的是假話;誰表現出真實的一麵,或者誰純粹是在演戲。
布萊恩稍稍猶豫,低聲歎息著躍了出去。他跳上巷子兩旁的屋頂,一路追躡下去。
前方光華四溢,呼喝連連,布萊恩順著聲光效果俱佳的方向跑去,果然看到一大幫子人圍著幾個可憐蟲死殺狠鬥,圈中的幾人背靠背,其中一人握著造物者之槌,把它當作釘頭槌般胡敲亂打。絕望的氣息已在幾人間蔓延,反抗,隻是多喘幾口氣罷了。
被困的人中,有兩人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一個含義。兩人虎吼一聲,猛地轉過身,嗤嗤兩響,那揮舞著造物者之槌的男子驀地一震,停下了揮動的武器,緩緩轉過頭,瞪大了眼睛指著兩人,口中霍霍有聲,卻又說不出話來。那人眼神漸漸渙散,踉蹌著後退兩步,轟然倒下。在他胸前,一左一右地露出兩截血紅色的劍尖。他手中,造物者之槌還緊緊地握住不放。他死了,死在自己人手裏。所以即使到死,他也想不到同伴會在這時候發難。在他驚愕的臉上,還帶著些許的滿足,他擁有過傳說中的神器,死了也不冤。
突然的變故讓所有人同時住手,受困的人怒目瞪視著突然發難的兩人,幾乎有不顧一切也要置其於死地的念頭。那兩人不顧同伴殺人的眼神,走出一人,彎腰從死者手中抽出造物者之槌,提高聲音道:“我們願意交出神器,並且心甘情願地歸降。”
眾人恍然,這一招可以說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畢竟死一人總比大家都死的好。他們同伴的眼神變了,幾個聰明人已大聲說出和前者相同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