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是真有幾把刷子,施了幾根銀針,綠央的血終於止住了。
畫香給綠央換了潔白的布條之後,血色總算沒有暈開,大家都不禁鬆了口氣。
連漢文謝過了老大夫,又讓管家給了酬謝,老大夫性格古怪,竟是對那袋銀子很是藐視一番。他臨走時候給綠央紮了一針讓她沉睡,揮毫寫了一張滋補養血的藥方吩咐畫香三日熬一次給綠央喝,鼻子哼哼的拎著藥箱子領著雙髻小童走了。
這番折騰之下,綾羅閣上下的都有點疲色,連漢文看著床上沉睡的綠央,難得的有點愧疚。
綠央自小喪母,比起哥哥姐姐年紀稍大嚐過母愛的不同,她是自小就沒了娘的孩子。所以他對綠央投入的關注,自然就多了些,為了補償,也讓戚氏把從小喪母的綠央養在跟前。在主母手下過日子,就算因為不是親生子關愛不足,吃穿倒是不會短了去。養在戚氏身邊之後,又因綠央自小就聰明伶俐,又聽話懂事,雖然稍顯有點嬌氣,卻又比那種被寵壞的千金小姐要好得太多。會軟軟的對著他撒嬌又不會太膩人的女兒他自是喜愛萬分。
他是真心疼愛著這個女兒的,甚至比起戚氏生的紫檀還要疼愛三分。畢竟這個女兒,最像顧氏。
而畫香和書香是顧氏替綠央物色的兩個陪嫁丫鬟,三人從小就一起長大,情同姐妹,情分自是不同,他卻把這點忽略了。
連漢文歎了口氣,坐在床沿,輕緩的摸了摸女兒額頭的布條。
他難得表現出慈父一麵,畫香和畫眉都沒去打攪,退了出去,隻隔一段時間進來加炭火和換茶水。
待綠央悠悠轉醒睜開眼睛,就看到她爹正全神貫注的盯著她。
那專注眼神中的憐愛和神色上的擔憂讓剛剛醒來腦子還不太清醒的綠央生生的惡寒了一把,腦袋徹底清醒過來。不禁想摸自己的頭看看是不是因為她傷得太過嚴重才會讓連漢文露出這種仿佛女兒死而複生的眼神。
她正把手舉起,連漢文按著她的手就輕斥了一聲,“別亂動,你頭上的傷才剛止了血,頭會暈嗎?”老大夫走的時候說失血過多醒來可能要有點頭暈,讓她這兩日躺著最好不要起來。
“呃……”連漢文這樣溫情的模樣真的讓綠央很是不適應。之前二人還劍撥弩張,她頭上的傷還是拜他所賜,現在這副父慈子孝的模式到底是為了什麼她真的領悟不到……
不料連漢文看她的樣子卻是誤會了,皺眉道:“若是頭暈,就再躺一會——”
“爹,書香的事……”綠央掙紮著起來,捉著連漢文的衣袖。
臉色都這樣慘白慘白了,醒來就惦記著書香,連漢文看著他女兒那雙皎似亡妻的大眼睛,道:“瞎擔心些什麼,你就放心吧。”
綠央聽得一臉茫然,連漢文又道:“待她身體好點,就讓她回府繼續服侍你。你們自小長大,情分雖然不一般,但也要分清楚主仆才是。”
聽著這話,竟是讓了步。
綠央雖然不明白他的態度為何生變,但如此結果倒是她希望的,頂著那個那包著布條的頭雙眼亮晶晶的對連漢文道謝:“謝謝爹爹!”
單憑連漢文這一個讓步,她可以體諒連漢文一直以來作為父親的失職。麵對連墨天,麵對連紅漫連藍嫣,他都做得不好,甚至頗受他寵愛的自己,他也曾失職過。確實,古代很多父親對待子女都做得不足,但最起碼,連漢文與子女之間的相處之道,也並非是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他畢竟讓步了不是?
她唇色蒼白的嘴角愉悅勾起。連漢文突然想到,他已經很久不曾看過綠央這種像小時候一樣純粹的笑容了。
等綠央知道連漢文突然改變態度的原因是什麼,已經是她能被允許下床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