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著那熊熊的火光,盧義的心裏感到一絲溫暖,一雙眼睛裏,卻早已霧氣蒙蒙。迷蒙之中,他仿佛又看到一個厚實的背影,負著一個孩子在長無盡頭的山道間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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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背著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衣衫破爛地向著深山密林中跑去,那腳步已經有些踉蹌。他已經背著這個少年,從大道上足足跑了四五個時辰了,其間他躲進過兩個村莊,而這兩個村數百人,也因為他這個災星的到來,無一幸免地成了刀下亡魂。
“爹,我們安全了嗎!”少年低低地說道。
“還沒有,我們再堅持一會兒,就能夠甩掉他們了!”父親不住在喘氣,但還是輕聲地安慰道。
“爹,給,喝口水”。少年他看著父親不住地喘息,便擰開水壺,伸手遞上去。
“好,我們休息一下再走。”
說著,父親便找了處茂密的雜草叢,放下少年,坐了下來。盡管在休息,那父親也絲毫沒有放鬆警惕,一邊重重地喘著粗氣,一邊豎著耳朵傾聽周圍的動靜。
隻粗粗地喘了幾口氣,讓心裏的緊張稍微平靜了一下,那父親便背著少年向東邊去了。
東邊的樹木很多很茂密,而且看樣子也是人跡罕至,所以根本就找不到路,但這種地方卻很容易隱蔽自己。
穿過了比人還高的雜草叢,他們父子二人向前沒多久就遇到了一片荊棘。這些遍地的荊棘互相借著對方的枝和刺攀爬交錯,形成一張密集而巨大的網。那父親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沒想到要尋個隱秘的地方,卻遇到了如此難以穿越的荊棘叢,難道是天要絕我不成?他回頭看看那來時的路,此刻若是回頭,恐怕正好撞上那批攔路劫鏢之人,那就等於活活地把自己送上門去了。
當下一咬牙,再難的路,也要一往無前!過!
父親立刻把自己衣服全部解開,露出了發達的肌肉,緊接著摟起少年,把少年的小身體連頭一塊兒捂在胸前,然後再把自己的衣服裹緊係好,毫不猶豫地向著荊棘叢走去。
那些荊棘不但枝上長滿了刺,就連那一片片巴掌大不到的淡綠色葉脈上,也同樣鋪上一排排尖利的倒勾。
“嘶、嘶、嘶”衣服被倒刺撕扯成一塊塊地碎片,他沒有停下,而是越來越快,因為他已經聽到了背後越來越急的腳步聲。
前麵的荊棘仿佛是一片看不到頭的海,遠得沒有邊際。那父親咬著牙,鐵青著臉,血淋淋的手緊緊摟著胸口的孩子,顫抖著身子一步一步向前邁。那滿是倒勾利刺的荊棘,反反複複地扯碎他的衣服,反反複複地劃過他的傷口,讓他痛入骨髓,唯有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孩子,才讓他有不斷前進的勇氣和動力。
“快!快!快!別讓他跑了!”一群人追到荊棘邊,領頭的大漢高聲喝道。
“嗖!”
一把長刀擲出,刺向他們父子倆,由於距離太遠,又有很多荊棘擋路,最後刀柄被那些橫生的枝節勾住,無力地掛在了荊棘上。
“嗖!”
第二把長刀擲出,那剛擲出一刀的漢子還真是眼明手快,從身旁同伴的刀鞘裏抽出一把,轉眼又劃空飛擲了出去。
“笨蛋!要活的,東西如果不在他們身上,死了就找不到了!”領頭的大漢提起剛才那擲刀的家夥的衣領,一推手將他扔到了地上。
那父親並不回頭,已知剛才麵臨凶險,一手撥開荊棘,一手摟著身上的孩子,更是絲毫不敢停步地向前疾奔。那些尖利的刺早就劃破了他衣袖和褲腿,但他依然不顧一切的護住孩子。
當他奔出那片荊棘地後,全身上下已經是血肉模糊一片,但他來不及歇口氣,繼續向前奔跑著。剛才,那夥劫匪已經快要抓住他了,這個時候他可不敢再繼續停留。
父親盧鬆,兒子盧義,他們是在走鏢途中被劫,一行三十人現在隻剩他父子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