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翔院中靜悄悄,趙寶琳房間在偏院,她素來沒有多少朋友,更是顯得清幽得很。
藍喬踩在石子兒鋪成的地麵,感覺腳底心被這些鵝卵石咯得有些疼,淡藍色布鞋透過長裙露出一角。她又來來回回走了兩次。
這些石頭選得也挺精致,顆顆都是雞蛋大小,有個小小的頭,頭上卻被磨得渾圓,不會弄傷了腳。再細看,這些石頭露在外麵的部分還有著淡淡的光暈、淡淡的花紋在裏麵,雨花石?
藍喬驚疑不定,藍遠翼何時這麼有錢?再細看,大小適中,瑩潤光潔細膩,也有各色花紋纏繞其中,各種顏色都有。真真就是雨花石模樣。
就這兩三米的小小過道都得多少錢啊!
好在隻有這塊地兒是這樣,其他地方還是普通的石頭,但就這樣已經讓藍喬深覺奢侈,這麼漂亮的石頭該拿起來賞玩,而不是在腳底下被踐踏。
趙寶琳看著藍喬神色,冷笑道:“你可是覺得這石頭放在這兒是糟蹋了。”
藍喬被她說中了心事,不由笑道:“倒是不錯,不過顯然放在這兒並沒有發揮它所有的價值。”
趙寶琳冷道:“人都不能發揮所有的價值,何況這些小石頭。”
藍喬覺得這女孩要生在現代社會鐵定是個女強人。而她藍喬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總是這般不起眼。
“我很羨慕你……”趙寶琳幽幽道,目光看向庭外天空。
藍喬抬起頭望向她,見她神情有些幽怨,不覺安慰道:“你如今也不錯了,這藍遠翼……我二哥對你很好。”她不能控製自己的身份,若然藍喬也淪落青樓,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麼結局。
趙寶琳聽到藍喬說起了藍遠翼,嘴角微微露出一抹譏誚。
藍喬不知她被藍遠翼強了這茬,但是想必趙寶琳並不是很情願,不過這些話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人身不由己,不能控製自己命運時候,旁人說些什麼才好呢?說你就隨遇而安吧!你就屈從了吧!或者是說你休了這人我們出來幹我們自己的!無論哪一種,都是說不出口的。所以藍喬隻有低了頭看起了腳底的小石頭。
趙寶琳譏誚神色更甚,也指著這些石頭道:“這些雨花石,是他前一段日子去了金陵著人送來。本來是給我玩賞,我就扔在地上踩了,他見我這樣,幹脆著人搜了一筐,做成了這甬道。”
藍喬點頭,道:“這石頭踩踩進行足底按摩,倒是可以祛病強身。”
趙寶琳道:“強身?”嘴角竟然起了笑容,“我倒是希望可以活得長命百歲。我倒想看他是如何死……”
藍喬愣住了,詫異看著她神色,不明白怎麼就這麼恨藍遠翼,還毫不避諱在自己麵前說出來。
“你可是覺得我狠毒?”趙寶琳微笑綻放一抹迷人的弧線,“你會愛上一個對你用強的人麼?”
藍喬這才明了原委,這話題已經有了些深度,她不想繼續下去。
“怎麼想到請我過來?”藍喬淡然轉換話題。
趙寶琳目光隻盯著庭外天空,笑容又上了嘴角:“我們在吳岩城中就有一麵之緣,沒想到我被抄家滅族,在京中還能見到你。嫁人之後又成了你二哥的妾氏,這不是緣分麼?”
藍喬默然沒有接口,肯定不是隻有這個原因就讓她過來吧!
趙寶琳卻不再說話,庭院中已經擺放了一個小方桌,翠風道:“小姐,已經準備好了!”
藍喬看去,方桌之旁有兩張扶手椅,桌麵上擺放著兩三碟小菜,竟然都是吳岩城中的菜肴。兩個自斟壺,兩個琥珀琉璃杯。
藍喬抬起頭定定看著趙寶琳道:“怎的?今日是專門宴請我來著?”
趙寶琳笑笑,藍喬突然覺得她的笑容有些微弱,趙寶琳徑直走到桌邊坐下,隻拿起其中一個自斟壺在琉璃杯中倒了些酒,一口喝下,道:“怎麼?怕有毒?”
藍喬默然不語,她們之間沒有最起碼的信任。有的隻是利用。趙寶琳利用她,她同情趙寶琳。但是,沒有信任。
趙寶琳沒有理會藍喬如何,徑直又拿起另一個自斟壺,倒進了另一個杯子,又把它一幹而盡。
藍喬眼神閃爍,還是走到了桌前坐下,卻不動那酒杯。
趙寶琳微微有些失望的神情,片刻後隻自失一笑,依舊滿了一杯,一口幹下,一旁的翠風已經忍不住拉住她道:“小姐,不要再喝了。”
趙寶琳乜斜著眼看著翠風,兩彎柳葉吊梢眉,一雙似嗔非嗔丹鳳眼,眼中朦朧著霧氣般看不分明情緒。依舊斟滿了酒,就要往嘴裏送,藍喬最終還是握住了她的手腕道:“借酒消愁愁更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