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口含微笑,神情卻如寒冰般冰冷,冷漠中附著殘酷。
美好的事物總是那麼短暫,總是來不及欣賞,便已凋零,這一切暗月早已司空見慣。
現在的他早已習慣了用別人的鮮血來充斥自己的雙眼,在那一片鮮紅中,尋找如晚霞般的永恒;早已習慣了用別人的求饒聲灌溉自己的雙耳,在尖銳的哀鳴中,體悟片刻的寧靜。
你說他是儈子手也好,死神也罷。
“生命隻是輪回中的一個小片段,一些生命的逝去,也是為了另一些生命的生存。”這些話都是莊主告訴他的。
在一次次的生死掙紮中,他總會發現自己的渺小和無助,他隻有變得更殘酷更凶狠才不會被殺,這是為什麼他會相信莊主的話,為什麼總會毫不猶豫揮劍的原因。
所以前天當莊主突然叫他過去,對他說:“暗月,今天你要去殺一個人,在斷崖天橋上。”
所以他一句話也不說地答應了,所以他來到了這斷崖天橋上。
並不需要什麼理由,一些事總會在完全沒緣由之中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別去問為什麼,因為我們根本找不到真正的答案。
何況人的一舉一動,隻是受到信念的牽引而已,而暗月的信念是莊主。
當莊主從死人堆裏把他拾回,在那一刻起,他就發誓永遠效忠他,甘願成為他手中的一柄劍。
這是他的選擇,隻是他不知道這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更不知道自己的下一個選擇將又在何時何地。
也許,他並不需要想太多,煩惱總是源於多餘的思考。
想到此,暗月一陣釋然,他的佩劍似乎感受到他的思維,發出一陣顫抖哀鳴,如斷崖上急速穿過岩縫的風,雖被撕得粉碎,卻讓人心驚膽戰。
不出片刻,對麵飄落下一個影子,輕盈飄渺,如雁鴻般多姿動人。
空氣流動處,帶來一股山花香氣,新香自然。暗月定神望去,綠色衣裳,天真笑容,浮動眼神。
細長的手指裏,夾著一柄細長的劍,宛若一支能奏響歡樂曲調的笛子,可是這不是笛子,而是一柄奪人性命的利器。
暗月心頭微微一顫,難道她也是一名殺手麼?難道我要殺的人就是她麼?
他難以置信,這樣秀氣的女孩怎麼會是殺手呢?
“你為什麼會是一名殺手呢?”暗月似在發問,更似在責備,一種痛苦而無奈的語氣。
然而,他卻完全沒有責備別人的理由和權利。他說這話時幾乎是脫口而出,他驚心於自己的失態。
在這種場合,他曾經碰過無數次,而在無數次中,他隻會說一句話,“你要長眠在這裏,這是你的榮幸。”
她沒有說話,卻對著他微笑。
燦爛而溫柔。
猶如天邊的晚霞雲彩。
暗月的心被攪起一圈圈漣漪,他突感到從未有過的驚慌失措,他趕緊避開她的眼神。
“出劍吧。”暗月拔出劍說道。
他隻想幹脆利索。這是他一貫的作風,也是他所向披靡的原因。
隨著劍氣的回旋,他躍身而起,握劍急速削向她雪白的脖頸。
但她還在一動不動,像木偶般,唯一讓人詭異的是,這木偶的嘴角散發著迷人的笑意。
暗月猜想道,也許她是在用一種心理蠱術,趁你不防備時突然襲擊,一擊而中。他告誡自己,鎮靜,一定要鎮靜,用力向她的脖頸劈去,然後讓這一切幻想歸於死寂,像往常一樣,風平浪靜,波瀾不驚。
可是這一次,他失敗了。
在他的劍將要吞噬了她的影子時,他及時反手一挑,劍走偏鋒,削掉她一縷頭發,輕飄飄地浮在空氣裏。
暗月怒氣頓起,吼道:“你不想活命了嗎?”
當他吼完之後才後悔莫及,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生氣?
找不到理由,一丁點也沒有,她隻是他的敵人,不是她死就是己亡。
可她好像完全聽不到他的話,淡淡地說:“你就是傳聞中的天下第一殺手麼?”
暗月猛然一驚。他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一名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