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起,雲嵐生,甘霖潤物細無聲。
時值蜀國大旱,三年來不曾降過一滴雨水,蜀地已是餓殍滿地哀鴻遍野的淒慘景象。旱情一直順著長江向下遊蔓延而去,但是在巫山腳下卻被硬生生地遏製住了——巫山是神女瑤姬的地界。巫山十二峰之神女峰常年被雲嵐霧靄所繚繞,更有神女瑤姬朝為行雲暮為覆雨,在這大旱之時恩澤遍播整個巫山地界。
神女峰頂,一個素衣女子站在雨中,但雨水卻自動從她身旁滑落,似是被無形的力量所屏蔽。那素衣女子有著清愁的容顏,但那神貌仙姿一看便知是神人無疑——她便是巫山神女瑤姬。抬眼望了望山腳,神女自言自語道:“嗯,差不多該收了!”言罷手臂輕舒,霎時間,山雨便止住了。眺過長江向對麵的山峰望去,在殘陽地掩映下,一道七彩的虹彎彎地跨在雲間。
神女似是陶醉在了那旖ni的風光之中,露出了賞心悅目的笑容。突然,她感應到了什麼異樣的氣息,蹙了蹙眉。低頭看去,發現身側不遠處一條金尾的鯉魚在草地上無力地跳動著。鯉魚的嘴巴一張一翕,圓圓的眼睛深深地望著神女,似是驚恐,似是乞憐。神女心中一動,眼中露出了溫和的憐惜之意。素手一拂,原先鯉魚所在的草地化為了一泓淺潭:“嗯,也不錯,有了這一泓清水,景致倒也靈動起來!”那幹涸瀕死的鯉魚得到清泉的滋潤立時變得生機勃勃,隻見它擺了擺尾,浮出水麵似是在點頭致謝。神女心領神會,微微笑了。
突然,隻見天邊一道火雲呼嘯而來,轉瞬即至。落下雲頭,是一個高大威猛的英俊男子,渾身的灼熱之氣迫得四周一片窒息。那鯉魚連忙沉入潭底,神女也鎖住了眉頭,臉上露出了不悅的神色。
“你這冒失狂徒,未經我允許竟敢擅闖神女峰?挾了這一身的灼熱戾氣,要是壞了我神女峰的靈氣,你可擔當得起?”神女瑤姬連忙使出“雨潤”之術,手臂輕揚之下,無數微小閃著白色光芒的水之靈元仿若螢火蟲般向那男子身上聚去。
那男子隻覺一陣涼沁的雨霧撲麵而來,原本火燒焰燎的心境也變得神清氣爽。“神女恕罪!”男子畢恭畢敬地衝神女瑤姬鞠了一躬。這巫山神女瑤姬因忤逆天帝,觸犯天條而被罰下界,在巫山一帶隱居。但她原本是天帝之女,地位依舊尊崇無比,是以男子對她如此恭敬。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緣由,神女瑤姬才敢在這大旱之年用自己的甘霖來滋潤巫山一帶吧——三年的大旱是天帝對人間的懲罰,對神女瑤姬那甚至稱得上是公然對抗的行為,天帝也隻是采取睜隻眼閉隻眼的態度!
“罷了!重黎,你到我神女峰來找我何事?”
這男子名作“重黎”,在天界位居“火正”,任火神一職:“我……沒……沒什麼事……”
神女瑤姬斜乜了他一眼:“沒事?無故擅闖神女峰的罪責若是讓天界知道了,你難逃重罰!”
“是!”重黎低頭接受訓斥。忽地,他發覺這神女峰上有一絲異樣。追蹤溯源,他最後把目光鎖定在了那泓淺潭之中。隻見那尾鯉魚在水中悠閑地遊弋著,擺尾時柔美纖細的線條讓重黎心中一動。他不禁俯下身去,伸出右手想要觸碰那鯉魚。哪知尚未碰到水麵,一滴殷紅的液體自重黎右手的小指上滴入水中,竟然是一滴鮮血。天神的血液自然不是凡人所能相比,那血液滴入水後並未洇散開來,而是如同一顆殷紅的珍珠,直往潭底墜去,卻在那條鯉魚張口吐納的時候滑入了它的腹中。鯉魚擺了擺尾,連忙潛入了潭底,自重黎的眼中消失了。
“哦!原來是受傷了,神農門的靈山十巫缺少治傷的藥材,所以支使你來求藥的吧!”
“神女明鑒!我與魔界怨魔蚩尤對戰,受了些傷,需要瑤草佐藥!”眼見秘密被道破,重黎紅著臉道,卻不忘在後麵加上一句,以挽回麵子,“那魔頭也討不了好,被我重創,估計有一大陣子是不敢出來作孽了的!”
神女瑤姬自顧去尋瑤草,口中卻歎道:“重黎,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性情太過火燥!倘若心境再虛懷若穀些,可能對你日後渡劫是有好處的!好了,藥你拿去,趕快走吧!巫山是天帝下旨囚禁我的地方,你是天界之神,不宜久留!”說完將一把閃著碧光晶瑩剔透的草藥遞給了他。
“謝過神女!”重黎接過藥,眼睛的餘光斜睨了那泓淺潭一下,卻見那條鯉魚浮出水麵點了點頭,旋即又潛入了潭底。
“走吧!我也要清修了!”神女瑤姬的身影逐漸變淡,慢慢地融入了暮色之中。重黎向神女隱遁的方向又鞠了一躬,便駕了雲,向天邊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