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重黎心中滿是狐疑。在巫山時他就覺察到了異樣的妖氣,但是巫山神女瑤姬向來行事古怪偏激,養條鯉魚精解解悶也不稀奇。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不過半年光景,這鯉魚精竟然化身為了捧珠龍女!重黎隻覺這世事恍惚,再一抬頭,卻對上了那龍女水波靈動的眼睛。那龍女已經從龍王手中接過了“玄水龍珠”,眼波橫斜之下,她似乎也認出了他,露出了盈盈的笑容。在龍珠那奪目光彩地掩映下,那龍女的笑容竟有種眩目的容光。不知不覺中,重黎腦海中便隻有那一抹金色的優美線條在搖曳著。
“重黎哥哥!”直到那迦的呼喚聲在耳邊響起,重黎才回過神來,“祭典已經結束了,你帶我到昆山去玩吧!”昆山在大荒之南,是重黎的火神宮邸,同時也是盛產美玉的仙境。
重黎本以為是那迦擔任捧珠龍女一職,但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如今看來自己是很難擺脫那迦的熱情的,心中不由鬱悶起來,便沒了好聲氣:“你別胡鬧,我沒空!”言罷向龍宮門口望去。
捧珠龍女已經由蝦兵蟹將守護,龍王親自帶路,前往鎮守玄水龍珠的“玄水洞天”。捧珠龍女似乎感應得到重黎看她的灼灼目光,驀然回首,露出了恬淡的微笑。這一回首的風姿,自此深深地鐫刻在了重黎心中。
“哼,沒空陪我,但是看她倒是目不轉睛呢!”那迦分明覺察到了重黎心係之處。今日捧珠龍女在眾神麵前博得一片美譽已經讓她心存嫉妒,如今遭到重黎的冷遇,那迦心中更是惱怒不已。
本來重黎心中那抹金色是讓他留戀且心存念想的,此刻卻因那迦而“替人作嫁”,一切似乎都破碎消散了。重黎心中十分不快,冷笑道:“倘若你有她一半可人……哼……”言罷不再理會那迦,念動避水訣,化作一道紅光向水晶宮外遁去。
昆山玉英峰頂,重黎目送太陽神羲和駕著龍車漸漸駛向大荒極西的合虛山。夕暉的映照下,整個昆山遍地的玉石都泛起了一層柔美的光華,交相輝映,美輪美奐。
回到昆山已經數日,重黎卻依舊不能忘懷那驀然回首的恬淡笑意。在他的意象中,那笑容簡約如澄澈天宇之中的一片祥雲,清純而聖潔。那樣的一種美麗,絕不同於天界其他女神——她們盡管極美,但精致得沒有一絲瑕疵的容顏卻冰冷而缺乏生氣。心念之下,重黎竟然不知不覺招來了一片火雲。
恍惚之間,那片火雲便載他來到了茫茫海麵。此時天穹已變作墨青色,眼看便要黑透。重黎浮於海麵,心中漸漸懊悔起來——這樣唐突地趕來,即使偷偷見著了,她又作何感想?正在猶豫之時,隻見遠處一道金光飛來,轉瞬即至。
“是你?你不是在玄水洞天修行,足不出戶的麼?”重黎驚訝無比,卻看清了裹在那團金光中的人影正是捧珠龍女。
捧珠龍女微微有些吃驚,但立即鎮定了神情:“神君,竟然是您!本想前往昆山拜遏致謝,卻不料能夠在此相遇!”
“你要找我?”重黎聽得她居然是為了要見自己而私自逃離,心中頓時一陣蕩漾。
“是啊,若非那日在巫山神女峰與神君機緣巧合地相遇,然後又得神君慷慨襄助,碧珠哪能躍過龍門修成正果如斯之早!碧珠在此拜謝了!”說罷捧珠龍女便盈盈拜了一拜。
重黎知道她是謝自己那日滴血之恩:神人的血液何其珍貴,哪怕僅僅一滴,也勝過神農門靈山十巫煉製的九轉金丹。昔日的鯉魚精碧珠吞下他的血液後,修為增長了何止百年。但這樣的機緣與方式太過於邪異,連重黎都感到其中所隱含的巨大後患。隻見他麵上一凜,沉聲道:“住口!此事邪異得緊,日後修要提起!”若讓天界知道這其中的機緣,隻怕與二人都不會好過。
捧珠龍女碧珠聽他言辭冷厲,卻不知哪裏得罪了他,隻得怏怏地道:“謹遵神君法旨,若無其他訓斥,碧珠便告退則各!”說完轉身欲走。
重黎心中立即又懊悔不迭,責怪自己不該如此凶蠻:“慢著!碧……碧珠!剛才我不該那樣對你說話……”他從未如此溫情地致過歉,早已經是羞愧得滿麵通紅,後麵一句話幾乎都聽不見了。不等碧珠回過神來,他又連忙將一塊早已備好的玉玨塞到她手中:“這是‘幻影玨’,可以幻化出各種影子,和真物無二。倘若你在洞中悶了,便拿去解解悶吧!”
重黎言畢轉身飛速駕雲遁走,任潮濕的海風挾著海浪星沫沾濕自己滾燙緋紅的臉頰。海麵上,隻留下碧珠握著玉玨,怔怔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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