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身量不高,約莫不過十六的模樣,臉色甚是蒼白,雙唇並無多少血色,一看便知是久病未愈。按說這等人精神最是不濟,而這人卻不如此,一雙眼睛黑白分明,靈台清明,看著比身體健碩之人,精神更足。身上的穿戴更是怪異,寒冬時分,各人都穿著厚厚的衣裙,她身為一女子,卻穿著男子才能穿戴的青色長袍。
一位女子在深宮之中,身穿男袍,並且被廣香稱作公子,在這偌大的秦王宮中,也隻有一人,春台苑的主人,公子趙楨。
廣香行禮完畢之後,立刻起身扶住了自家的主子,關切道:“主子,這天寒地凍,您何必親自出來,這等事情,交予奴婢處理即可。”
趙楨搖了頭,道:“這群侍衛日夜守護春台苑,此次來的賊人太過高明,實在不是他們的過錯,我知你心烈如火,必要遷怒於他們,何必呢。”小聲勸下廣香之後,又對眼前下跪的侍衛道,“雖然賊人高明,可失職便要處罰,你們的職責是何,各自心裏明白,一百太重,改罰五十,你等可服氣。”
“屬下服氣!”
侍衛異口同聲,聲量如虹,廣香這才扶著她上了軟轎,放下了厚重的簾子,小太監喊了一聲起,晃晃悠悠的就回了春台苑的內苑。
侍衛們自行下去領罰,自是不用多說,而軟轎到了內苑之後,穩穩當當的落在了內苑的門口,早有小丫鬟上前掀開了轎簾,扶著軟轎裏間的趙楨走下來。
春台苑分內苑與外苑,外苑是待客之所,內苑才是趙楨真正的起居之地。而內苑的正堂被取名無名居,取聖人無名之句。
廣香不止在前頭引路,還利索的叫來了人取來了手爐,幫趙楨卸下了身上厚重的大氅,七手八腳的把這些忙活完,廣香自己額頭上都出了層細密的汗。
看著廣香動作麻利,忙上忙下,不想搭理趙楨的模樣,她也自得其樂,到了屋間便隨處找了地方坐了下來,拿了附近散落在地上的書就看了起來。
這是一本《六韜》,想著自己上次看到了什麼地方,又翻到了那一頁,抬頭重新看了起來,翻了不過七八頁的時候,就聽見耳旁咚的一聲,抬眼看廣香正端坐在對麵,臉色甚是不悅。
趙楨心中暗自叫苦,廣香自從六歲那年跟著自己出宮居住,得師尊琉璃子傳了一身武藝,名義上是主仆相稱,實際上說是姐妹亦不過分。回宮之後,在外人前,她恪守本分,從不逾越半步,隻是到了人後,在生活瑣事上管得十分上心。
“公子!”廣香臉色凝重,“這次丟的東西,你怎麼能那麼不上心!若是一般財物,廣香頭一個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可這次是什麼東西!是琉璃大師給您煉製續命的藥丸!”
趙楨自從出生便體弱多病,太醫都推斷她活不過十六,而如今她已經將近十八,靠的就是師傅琉璃子給她煉製的丹藥,勉強續命。
而今五顆藥丸不翼而飛,臨近她下一次服用的時間,還不到四個月的時間。
若是四個月之後,趙楨還找不到藥丸服下,便是隻有到閻王殿吃藥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