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叫喚?”不一會兒,從院子裏走出個女子,見她穿著打扮竟比一般宮女還要樸素,簡單地盤著宮中常見的發式,插了一支梅花簪子固定,上身穿一件素白儒衫,下身一件灰色長褲,林子暄都有些不敢相信她是住在皇宮的女人。
林子暄走上前去,委屈又可憐地道:“我迷路了,姐姐能不能帶我出去……”
女子先是打量了林子暄一番,微笑問道:“奴婢叫冬梅,請問小少爺是哪家的公子,如何會來到這裏呢?”
“我爹是吏部侍郎林世傑,大皇子他們帶我來宮裏玩,不知怎麼就迷路了……”林子暄可憐巴巴地拽住冬梅的褲子,“我要回家,嗚嗚嗚……”
林子暄本就生得玲瓏可愛,他平時到不怎麼撒嬌,可真的撒嬌起來,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住。
冬梅果然馬上就心軟了,摸了摸林子暄的頭,“小少爺等會兒,我去跟娘娘說一聲,不著急啊。”
“娘娘?冬梅姐姐,這裏有娘娘嗎?”
靜齋位於後宮偏僻處,本是百年前某位妃子吃齋念佛的地方,多年來年久失修,任誰都不會信這裏還住著皇上的妃子。
冬梅不禁傷感,“是啊,也隻有德妃娘娘不怕苦累,其實夫妻間能有多大的仇呢,說開了便就解了,可娘娘就是那麼倔,怎麼也不肯退一步……小少爺千萬別當真,都是冬梅瞎說的。”
林子暄裝作困惑地點點頭,“姐姐,我餓了,有沒有吃的啊?”
“小少爺可莫要再喊姐姐了,冬梅不過一個小小宮女,小少爺跟奴婢來,炒花生吃嗎?”
“好啊!”
林子暄喜滋滋地跟著冬梅進了靜齋,另一間屋子的蠟燭突然亮了,那是林子暄聽過最溫柔的聲音,溫柔得就像冬日裏劃破寒冷的陽光,“冬梅,晨兒又發燒了,快過來看看——”
“是,冬梅這就來!”
冬梅讓林子暄稍等,然後急急忙忙跑去了那間屋子,林子暄有些好奇,就悄悄跟了去。
屋舍雖然裝飾簡陋,可牆壁上張貼的字畫,桌上用來裝飾的枯枝,無一不透露出深濃的書卷味,連鼻翼間也充滿著墨香。
林子暄自來到這隆興王朝,見過的女子也不少,可令他第一眼就驚為天人的便隻有眼前這位了。
原來她便是德妃啊……
難怪當初皇上會為了德妃強壓下各大官員的諫書,為了德妃大半年不再寵幸後宮其他妃嬪,還為了德妃差點在七皇子出生前便想立其為太子……
當年一切的傳說都集中在這德妃身上,那時何等風光無限勝過宮中任何女人,卻沒想在有了七皇子後,一切榮寵一夕間全部幻滅,隻落得在這小小靜齋孤苦度日。
林子暄曾聽聞德妃才藝雙絕,如今亦是親眼見識了她的絕世容貌,實在想不通皇帝為何會這樣對她。
德妃打扮十分素雅,她不著絲毫妝飾,隻穿了一件雪白襦裙,頭上以一支碧綠竹簪牢固發髻,林子暄難以想象當年德妃華服著身時是如何傾城傾國、閉月羞花。
“冬梅,晨兒可怎麼辦,已經燒了一個時辰。”
“娘娘別急,冬梅這就去找太醫……”
“今日陳太醫休假,還是等明日再去吧。”
林子暄歪著頭,心想難道連太醫都欺負德妃?
“用溫水給他擦全身,用冷毛巾敷額頭也可以試試。”
德妃似乎這才注意到門口有個小男孩,“冬梅,他是誰?”
“回娘娘,他是吏部侍郎林大人家的小公子,方才迷了路誤闖進來的。”冬梅走過去拉林子暄進屋,“你怎麼知道這些法子的?”
林子暄才想問你們兩個女人怎麼會不知道,但還是忍住了,“我生病的時候娘親都是這麼照顧我的,還要多喝熱水,可以幫助排汗。”
“娘娘,不如先試試這些法子?”
“就這麼辦吧。”
林子暄坐在旁邊看兩個女人忙碌著,明顯她們缺乏經驗,可憐小皇子是如何活到現在的……
當德妃差點兒把一杯茶水倒在小皇子身上時,林子暄實在忍耐不下去了,站起來大喊一聲,“讓我來——”
先用溫水擦一遍全身,換上幹淨的小衣服,再用冷毛巾給他敷額頭,讓德妃把小皇子抱在懷裏,他再用小勺子一點點喂熱水,等小皇子出了汗,再重複一次……
小皇子的燒並不是很高,如此反複了三四次,身體就漸漸恢複了常溫,林子暄不由鬆口氣,他也才五歲半,這輩子第一次幹照顧小娃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