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八年,德妃終於重回裕德宮,時過境遷,此時此刻,與當初初次入宮時的心境,早已不同了。
那日,元肅帝與德妃二人在禦書房內談了整整一個下午,無人知曉他們說了些什麼,做了什麼,八年的隔閡,時間的烙印,真的能如此輕易抹去嗎?
皇後一如既往保持沉默,大皇子和三皇子已各自封王,她也沒那個心思為了區區德妃爭風吃醋,畢竟身為傻子的七皇子對太子之位沒有絲毫威脅。
許貴妃悄無聲息地觀察著宮裏所有人的一舉一動,在她眼裏最大的障礙仍然是皇後,四皇子的伴讀安清然曾與七皇子伴讀有結拜之誼,六皇子與七皇子相處亦是十分融洽,倒不如借此關係……
皇宮裏的女人總是那麼複雜,她們的那些小心思還尚未入林子暄的眼,因為與趙憶晨的約定,他開始在每日課後教導武功。
夕陽漸漸隱沒,月兒正在廚房忙碌著晚飯,林子暄躺在搖椅上悠閑地看書,偶爾去看一眼那個努力蹲著馬步的七皇子。
“你的身體太弱了,要學武功先養好身體,明個兒開始,早飯前先跑一圈,晚飯前蹲一個時辰馬步。”
趙憶晨默默偷看自說自話的林子暄,有時候林子暄就像個小老頭似的,他見過宮裏的老太監,偷懶的時候就是躺在太陽下喝茶嗑瓜子,然後搖晃晃地睡著了。
隻蹲了不到一刻鍾,趙憶晨就覺得雙腿發軟,還忍不住直抽抽,他還沒吃晚飯,白天上了一天的課,肚子早就餓了,想到要堅持一個時辰就頭暈。
這時候,林笑七從外麵回來經過院子,見七皇子頭冒虛汗,就走過去對林子暄說:“少爺,七皇子殿下還沒吃晚飯呢,等吃了飯再繼續蹲馬步吧。”
“笑七,你這是從哪裏回來啊?最近好像經常往外跑?”林子暄放下書,一臉好奇地問。
笑七歎了口氣,“自從上次為貴妃娘娘準備了生日禮物,六皇子就總找我過去給他做東西玩,這幾天在玩陀螺,少爺,你說陀螺那麼普通的東西,六皇子都沒見過,也怪可憐的是不是?”
林子暄不以為然,起身拍了拍比自己稍稍高點兒的笑七的肩膀,笑道:“笑七啊,你上次到底送了什麼給六皇子,怎麼連少爺我都不能知道?”
“不是不是,其實也沒送什麼啊,就是少爺以前教我做的孔明燈,我給六皇子做了兩個,讓他在上麵寫幾句吉祥話送給貴妃娘娘,聽說娘娘很喜歡這禮物。”
“其實六皇子送什麼貴妃娘娘都會高興,不過伴君如伴虎,像六皇子這樣的小老虎那也是老虎,笑七,你要多留幾個心眼,也別太親近,宮裏太複雜,吃虧的永遠不會是那些當主子的,明白嗎?”
笑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有時候子暄說的話特別成熟,他雖不知少爺為何會有這些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感悟,可少爺從未害過他,笑七相信少爺說得都是為他好。
忽然傳來噗通一聲,林子暄望過去,嚇了一跳,“小晨,你怎麼了!?”
趙憶晨癱軟地坐在地上,呼呼喘著氣,怒目瞪著林子暄,可就是一聲不吭。
“怎麼生氣了?還能站起來嗎?”林子暄蹲在趙憶晨跟前,一邊用袖子給他擦汗,心裏嘀咕,這小子也太弱了,才多少時間就扛不住了,指望他長大了做靠山,那多不靠譜啊!
趙憶晨試了試,兩條腿早就麻木,動一下都疼。
林子暄撓撓頭,終是棄械投降,“哎,嬌貴的七皇子殿下,讓奴才來背您吧?”
聽出話語裏滿滿的揶揄,趙憶晨更是氣憤,他暗暗磨牙,瞪著背對自己的少年須臾,然後還是將雙手環在那白皙的脖子上。
好奇怪,子暄的肩膀不像父皇的那麼寬闊,可是暖暖的,會令他覺得好安心,好舒服。
子暄,等我長大了你還會像這樣背我嗎?
三天後,七皇子離開鵲鳴樓,搬入了裕德宮,可林子暄仍繼續住鵲鳴樓,而不似其他皇子和伴讀那樣住一個宮。
小恭子、小喜子和香檀也一同搬去裕德宮,他們臨走前與林子暄拜別,香檀發現林子暄對他們仍有疑慮,便悄悄留下一封書信。
信中寫到,其實他們三人是祥瑞公公按照皇上旨意挑選的,為的就是能好好照顧和保護七皇子,皇上並非對德妃和七皇子不聞不問,而是找不到那麼做的理由及借口,德妃的強硬和不妥協將皇上想要給予的關心全部攔在外麵,皇上畢竟是皇上,他不可能紆尊降貴去討好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