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柒
剛剛從浴室裏走出來的卞白賢身上還掛著小水珠,彙聚成一滴,順著光滑的背脊留下來,粲然發光。好像上好的羊脂玉一般,讓人看了都忍不住撫摸。可是,上麵還殘留著皮鞭抽打過的痕跡,長長的一條紅痕,直驅而下,盤踞了他的整個背,觸目驚心。湧入腦海裏的是保安隨手抽出掛在腰上的長鞭,狠狠的一個用力抽打在他的背上“啪——”隨即而來的就是皮開肉綻時流血的聲響,附著在上麵的衣物幾乎要嵌入肉裏。
在太陽的炙烤之下,後背滲出的細汗和著獄服黏膩在背上,滲入了血液裏,淡了鹹味,混雜著濃重的血腥。那一下痛得卞白賢昏厥過去,然後就是連夜高燒不退。
在夢裏與夢魘戰鬥,但是,
沒有了需要保護的人,
他又怎麼可能會贏?
就在大家都已經覺得他沒有救了,他卻在第二日的清晨蘇醒過來,眼裏帶著被邪惡衝洗過的淩厲,好像一把匕首直入心髒七寸。
那日醉酒後發酒瘋的警衛員也被革了職,當他抽出皮鞭的時候,眾人推搡著他,一個用力,把他猛地推倒在地,雙膝直接扣在地上,發出好大的聲響,快要碎裂了一般。後麵的就記不清了,隻隱約記得那時在耳邊呼嘯而過的風。當醒來的時候,背上就有了這條疤痕。
空氣裏浮動的塵埃,停停走走,親吻著他背上的傷疤,像是羊脂玉上的裂痕。
但是,如果沒有了傷痕的點綴,上好的羊脂玉又怎麼會有屬於它的故事呢?
即使傷痕累累,卻依然是這世上最動人的笙歌。
卞白賢快速的抽下掛在椅子背上的白襯衫,迅速地披在身上,遮擋住那提醒著他令人厭惡不堪的過去的醜陋,就像人心一樣,般的令人厭惡。
每每在鏡中看到,困擾著他的噩夢就輪番襲來,攻下他的步步為營,折磨得他體無完膚。
瞟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經不省人事的人,青筋一陣“突突”的跳著。
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用白毛巾擦拭著垂在發梢的水珠,空氣裏充斥的都是他的專屬味道,縈繞在鼻尖,像是夏日午後突如其來的大雨停了,留下的是雨靜謐的清新,把人的腳步和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嘖,看來今晚隻能睡沙發了。這麼想著,卞白賢的身體就隨即作出了反應,拿起外套就往客廳裏走。手扶上門把,傳入手心的是一陣冰涼,剛要走出去,把門帶上,就突然想起一件事,手停頓在那裏。
如果這個男的是壞人怎麼辦?小偷?色狼?卞白賢又用帶著意味深長的目光向吳世勳的方向看去,然後腳步放緩了,踏在毛茸茸的地毯上,銷聲匿跡,向床邊靠近。
嘖,年紀輕輕的……還張那麼好看,可憐了那張臉啊。卞白賢就著自己的幻想,直接把吳世勳定義成了那樣的人。
卞白賢用手肘抵著床沿,隻手撐著下巴,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起,嘴巴也不自主的嘟了起來,歪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說,我偷走他的身份證好不好啊?到時候如果他要幹點什麼【要幹什麼?】我就把他的身份證從三樓的水管口扔下去,等他找到那裏是下水道,恐怕,他的身份證都到太平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