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頭開始隱隱約約的疼了起來。吳世勳揉了揉眉心,向卞白賢走去,順手從桌子上抄起一個酒瓶,大力的往桌角一磕,酒瓶子就磕破了,玻璃渣子掉了一地,瓶子破裂的時候,心也碎了一地。他穿著黑色皮靴,踩著玻璃渣而過,可以清晰的聽見“嘎嘣嘎嘣”的聲音。一個健步就到了陌生男子背後,他抓住他的手,一個反鉗,就把陌生男子製服了。
“誰敢動老子!”
他把他猛地往吧台一推,隻聽見他猛哼了一聲,桌角抵著他的腹部,他被按在桌子上,邊吼邊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壓得牢實。
“混蛋。”吳世勳冷著一張臉,也不想跟他多廢話。
陌生男子聽見耳邊劃過一陣冷空氣,耳邊颼颼的是利器劃過的聲音,然後脖子一涼,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再多說一句,我就斃了你。”吳世勳右手拿著酒瓶抵著他的脖子,嚇得他不敢乖乖動彈,不服氣的悶哼了幾句便沒了話。
“杵在那裏幹什麼!幫忙把他綁起來啊!”吳世勳側過頭,喊了一聲愣在那裏呆呆的看完了全程的卞白賢。
那人還是驚魂未定呢,臉上還掛著清晰的淚痕。終於回過神來,不知從哪去找了條繩子,把男子拴在了一個架子上,卞白賢在這忙裏忙外之中,沒有注意到吳世勳漸漸潮紅的臉。
“吳世勳……”卞白賢轉過頭去,迎麵而來的就是一個巴掌。右臉火辣辣的疼,他捂著右臉,頭發長長的遮住了半邊臉,原本就淩亂的衣服配上淩亂的頭發,卞白賢更顯的狼狽。
卞白賢不可置信的抬起了頭,瞳孔裏遍布的都是血絲和驚恐。
“卞白賢!你為什麼要這樣作踐你自己!啊!”吳世勳覺得頭疼得厲害,身體什麼的都不受大腦控製。
他就住了卞白賢的衣領,把他推拒到牆上,雙手撐著牆壁,不給他逃脫的機會。
難道……難道你也不會問問我原因嗎?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沒來的話,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啊!”他按著他的肩膀,卞白賢偏過頭不想直視他的眼睛,眼淚順著他的臉頰無聲地滑落。
那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連個…。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嗎?”卞白賢小聲地說道。而在吳世勳眼裏看來,卞白賢隻是動了動嘴皮子,酒醉的他聽不見他在說些什麼。
吳世勳無力的鬆開了手,失去支撐點的他身子搖搖欲墜的往外倒,他雙手撐著吧台深深的低著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眼睛,不願麵對任何人。
“小心——”陌生男子用他未捆住的那隻手,挨到了一塊碎玻璃,割斷了繩子之後,無聲無息的抄起手邊的一個空瓶子就朝吳世勳的方向扔過去。
背後是巨大的撞擊,一雙手緊緊的環著自己的腰,“砰!”緊接著的是耳畔的一聲巨響。
很快,那雙手的主人漸漸失去了力氣。身後的人也慢慢從背後滑落。
卞白賢眼尖的看到他的動作,當那個瓶子朝吳世勳砸去的時候,身體也不自主的做出了相應的動作。
於是,一個箭步,一聲呐喊,一個懷抱。
瓶子掉落在地板上清脆的響聲,頭上的鈍痛,那個人驀然的轉過身眼裏蘊藏的驚訝的目光。似乎,一切都結束了,所有的,貌似都不那麼重要了呢。
“卞白賢!卞白賢!你怎麼了?恩?你別嚇我。”吳世勳蹲下來,殷切的望著他。卻看到鮮血不斷地從他的後腦勺流出來,鮮紅的血灘在地上,如綻開地妖冶的紅色玫瑰。
清醒了嗎?
“卞白賢!你別嚇我,你可千萬別出什麼事啊。”吳世勳把他扶了起來,讓他的身子半倚在櫃台前,一隻手捂住他的傷口,傳來酥酥麻麻的疼。“我幫你捂著,捂著,血就不流了。”他抬手擦了一下眼睛。
他在哭嗎?第一次看他哭呢。
眼睛裏看過去是一片模糊的景象,卻還是可以看到晶亮的淚線從他的眼角滑落。
別哭啊。
我伸出手,想要替他擦去眼角的淚水。
他卻好像以為我怎麼樣,緊張的抓住我的手,問東問西的,“卞白賢,你怎麼樣?哪裏不舒服?”我張了張口,卻沒有多餘的力氣說什麼話了。
我沒事。
他用口型告訴我。
卞白賢。你這個傻瓜。
為什麼要替我擋下來?明明…。。明明躺在這的本應該是我的啊。傻瓜。
“醫生很快就來了,你堅持一下,你不要睡,要睜著眼睛,陪我說說話好嗎?”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神誌不清,覺得還帶上了點害怕的感覺。
我的意誌力終於是不能撐到最後一刻,我沒有聽到呼嘯的鳴笛,也聽不真切他說了些什麼,便落入了無邊的黑暗。
你若愛,或不愛,身體永遠都是最誠實的。
可是,卞白賢就是個例外。
那個永遠活在真理之外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