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雲軒走近,他已經看出了夏子漓眼中的淒然,明白她心裏已經有了些隱約猜想,他的心裏又何嚐不難過。
他走到她身邊,捧起她依然美若天仙的小臉,白嫩的肌膚在掌中依然如嬰兒般細膩,眼神懇切,好久,才緩緩的開口,“漓兒,聽我說,王府現在已經不安全,你要帶著孩子們離開這裏——”
他的聲音沉緩,柔軟又帶著一絲決然的氣息。
“那你呢——”似乎料到他會帶給她大的震撼,她不敢問其他,隻是瞪大眼眸直直的看著他,大顆的淚珠就滾落下來,此時,她清澈的如琉璃般晶瑩的瞳孔已經睜開到最大,裏麵倒影了整個墨雲軒的臉,那是她最想知道的答案。
她不問他為什麼,什麼都不問,不問他為什麼幾天都不見她,不問他今天突然急匆匆的趕來告訴她這些的緣由,雖然對於這個,她還沒有一點準備,當然,她也明白,有些事情不需要有準備,但是,這些事情她統統都不問,她想問的隻有“那你呢——”
她問,淚水不停的滾落——
墨雲軒無聲的看著她,她仰頭問他的模樣,失魂的模樣——
漓兒。嗬。他的漓兒。眼看著她的淚,她的淚,刺的他心生疼,從來從來都沒有這麼痛過。
墨雲軒用手指懶懶的撥開她被風撩起的耳,他的眼眸溫柔,一個輕輕的吻落在她的仰起的光潔的臉。
“不用管我——”他輕輕落下一句,眼眸中的黯然逐漸淡去。
“軒,不。我不…”夏子漓搖著頭,他就知道他會這樣說,剛剛他的話語裏就隱隱包含了這個意思,可是她不能夠,她不肯,她不離開他,他是她的夫君啊,晶瑩的淚珠便從眼角晃落。
“漓兒,聽話,隻要你走了,我就在沒有了後顧之憂”見她這樣,他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雖然還帶著隱隱的溫柔,但是夏子漓已經聽出來了他語氣裏的堅決。
“。不。我不要。——”
她依然搖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緊緊的咬緊了下唇,為什麼他什麼事情都不和她商量,她是玩偶嗎,沒有思想麼,由他呼之則來揮之則去麼?
可是,讓她痛的卻是,他要她離開。
“漓兒——別這樣,帶著孩子們離開”墨雲軒輕輕的用指腹抹去她的眼淚,眸子沉著,深諳無垠。
“軒,一定要這樣麼——”她淒淒的問他,想知道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漓兒。乖…”此時,他卻軟了語氣,因為她的淚讓他不忍,但是他也不可以讓自己在此時軟了心腸,為了她和孩子的安全,一定要這樣。
廳堂內,眾將等候在內,一個個麵上焦急的非常,杯中的茶已經是涼了又涼,換了又換,但是燕王卻久久不出現。
“唉——”大廳裏,不時聽得到沉鬱的短息長歎聲,劃開在這寂靜的暗沉裏,大將們都將頭埋下,他們是一直跟在燕王身邊,對王爺忠心耿耿,至死不渝,而現在,王爺一直沒有出現,現在的戰況又不容樂觀。
再這樣耽擱下去,隻怕後果會更嚴重。
終於,大堂中央一抹亮影,白色的衣袂優雅飄逸,如上仙降臨,細碎的陽光薄薄的灑在身上,渾身鍍上一層朦朧的光暈,他一舉一動,衣袂隨風牽起,優雅不失氣質,仿佛踏入凡塵,清明透徹,一層不染。
這樣的燕王,臉上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但是那笑意中又明明隱藏著比冷寒更深邃的幽暗,深若寒潭
“各位久等了——”
淺淺的一句,墨雲軒大步上前,堂中的正位,是為他留著的。
焦動不安的眾將軍看見他的出現,整個氣氛突然間就靜下來了很多,也輕鬆了很多,這個男人,仿佛就是他們的信仰,無論何時,就算天塌下來,隻要有他,一切困難都會引刃而解,一切困難都不再是困難。
墨雲軒坐下,坐在座位上自顧端起茶杯,解開茶蓋,慢條斯理的一口一口,仿佛在喝茶,又仿佛在低頭思考。
過了好久,底下的人麵麵相覷,但誰也不敢話。
許久,終於抬頭淡淡的撂下一句,眼眸裏的光深諳如墨,閃著爍爍的寒芒“所有的派出去的衛兵全部都收回來,包括京城,所有的人馬全部向西北方向轉移——”
“王爺——”幾乎是同時,幾道聲音同時叫出聲,滿滿的不能置信,還有一直跟隨在墨雲軒身邊的幾個老臣,一聽道此話,大驚失色,差點坐不穩。
退兵。現在怎麼可以退兵,如果向城西退兵,那麼城北怎麼辦,那麼多子民和財富都白白丟棄了麼,何況,能退去哪裏呢,全部都退到封地的邊界上去麼,欽州,徽州,那些地方地勢雖高,易守難攻,但是土地也貧瘠啊,拿什麼去養這麼多的士兵,如果此時退兵,王府也保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