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快派人去找,如果一天找不到,一天就給朕提兩個頭顱回來,朕不惜一切代價——”
站定遠眺,衣袂臨風,風肆掠的拉起貴氣華麗的龍袍,冰冷不可侵犯。
“如此美人,即使得到了天下,得不到她,又有什麼樂趣,如此的美人他現在不配再擁有,能擁有她的人,隻有朕——”語氣輕輕一頓,抬起的眸子冰冷,一種猝的冰冷,如封凍的七尺玄冰,陰霾瞬間爬滿眉梢“要讓墨雲軒失去一切,包括她——”
垂在身側的手手指一根一根的往裏合攏,緩緩的合成一個拳頭,毫不掩飾的怒意讓一張雋秀的臉刹那間變得森冷無比,猶如毒蛇火光般伸縮的舌鞭,狠毒是由心而生,讓看見的人不由自主就從心裏騰升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伏在地上的人頭不敢再抬起,什麼時候熱汗打濕了衣裳,垂向地麵的臉已經全然失色,從微微顫動的身形知道他身體在止不住顫抖,撐在地上的手背隱隱冒出了青筋。
低頭,眼中的怒火更是在頃刻間覆滿黑色的瞳孔,目呲迸裂。
“皇上,末將大膽,您不能這樣,他們。他們都是一起跟隨末將為皇上出生入死的兄弟,現在為了一個女人,以如此不合情理的理由來取他們的性命,末將,做不到——!”最後三個字,硬是從咬緊的牙縫中逼出來的。
白花花的毒辣的烈日頂在頭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從腦門上滑下來打在地上,跪在地上的人,悲憤交加,撐在地上的寒刃刀尖跟地麵劇烈的摩擦出吱吱的響聲
“做不到就拿你的人頭給朕——”絲毫不加語氣的聲音,緩緩的落下,墨宜塵深諳的眸子已經垂下,視線落在池塘裏團團追逐的魚群上,手慢條斯理的喂著魚餌,寬大的黃色袖袍從他抬起的手臂上落下來,擋住了從上而下的陽光,在水麵拉開一道長長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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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的馬車轆轤向西北方向行駛,馬車搖搖晃晃,翻過大山,大雨過後,路麵泥濘,山路不好走,馬車陷在泥漿裏,眾將士一起將馬車從泥坑裏撬出來,沿途耽擱,斷斷續續走了兩天,也沒走多少路程,好在,設了路障,皇上的兵馬追不上來。
空氣有些清冷,夏子漓給兩個孩子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因為,越向北方,氣溫越低。
她一路上思緒都有些恍惚,偶爾風掀開車簾,她平靜的望著窗外大道上綠油油的樹葉,風劃過那一排排低矮的樹枝,
“姐姐,你說王府現在怎麼樣了——”
望著車窗外,夏子漓美眸鍍上一層淡淡的憂傷,如水般的在眼眸中絲絲流動,久久,視線明顯的沒有了焦距。
她失神的模樣看的寧王妃心裏一痛,明明是昳麗的容顏,華色妍麗,側麵過去,看起來卻那樣的單薄,脆弱,柔弱的讓人心疼。
長長的綢裙袖口拉起,鬆了鬆手臂,低頭,輕輕的看著懷中熟睡的女兒,越來越有墨雲軒的模樣,頓時,她的心一痛,呼吸凝滯。
看著女兒,她的聲音淒然“姐姐,這幾天我不停在想,到底對於墨雲軒來說,我到底算什麼,從前,跟著他,我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快樂,他娶了我,但是我絲毫沒有感覺他的愛,那時候,他那麼霸道,專橫,我是那麼怕,甚至聽他的聲音,見到他的背影都會是一種深然的恐懼——”
“後來,朝夕的相伴,不斷的相處,那麼多個日日夜夜,我竟然對他產生了依賴感,那種依賴從何而來,我也不明白”
“然後,那種參雜著愛和恨,喜歡和厭惡,依賴和排斥一直困惑著我,偶爾,在他眸子裏琢磨不清的情緒,甚至我覺得也困惑著他”
“直到後來,我懷了孩子,那個時候,我很高興,還記得那天他抱著我,手臂的溫度就環在我的腰身,仿佛現在都還在,我的肚子突然有了孩子,是他的孩子,那一刻,我隱隱的有些自豪,因為我知道我孩子生下來一定是最漂亮的——”
她微微的笑,眼眸始終放在繈褓中孩子的身上,淚滴卻順著鼻尖一顆顆落下。
“漓兒——”寧王妃輕輕抬手過去,欲言又止,在半空中抬起了半天,最終又縮了回來。
“姐姐——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他是那麼難懂的一個男人,守在他的身邊,我真的覺得自己好累好累——”
夏子漓喃喃的哭訴,她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或許,轆轤的車輪聲讓她的心越來越遠,越來越空,那種傷心,失落,寂寞,幾乎慢慢的侵蝕了她的心,身邊沒有了墨雲軒,沒有了她依存的溫度。
“我想他。我真的很想他,就算死,我也想要和他一起死,隻要有他在身邊,隻要能他在身邊——”
突然的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失聲的哭泣淹沒了馬車的聲音,夏子漓覺得心抽痛,如同痙攣般疼痛,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臉,不讓自己在下人麵前太失態,可是淚水還是沿著指縫彌散,沾濕了手臂。
這麼多天,這麼多天她心裏的憋屈,讓她好難受,雖然她一直忍,一直告訴自己要聽話,聽他的就能為他少帶來麻煩,可是,她的心總是疼痛啊,為什麼他從來什麼事都不告訴她,什麼事情都是自己一個人扛下來,她聽話,都乖乖按照他說的去做,可是,她的心呢,她對他的擔心又算什麼,她也會擔心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