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生之盟(1 / 3)

龍丹山脈,西起卡裏王國的納加城,東至特雷德王國最南麵的沼澤森林,作為一道天然的國境分界線,它將其北麵的卡裏和特雷德與南麵的徽慈王國分隔開來。龍丹山脈終年積雪,每年十一月中旬至次年三月下旬均是大雪封山,在這段時間裏,要想從西克大陸北方進入最南方的徽慈王國,唯一途徑就是通過沼澤森林的外圍迂回進入徽慈國境,而在沼澤森林中保證自己安全的唯一辦法,就是雇傭有著足夠戰鬥力的雇傭兵。

這條綿長而高峻的山脈,如同一堵神靈為徽慈王國修建的最為偉大的城牆,它不僅保證了徽慈從來沒有受到過北方諸國的侵略,並且將不時南下的冷空氣毫不留情的阻擋在了徽慈王國以北,正因為如此,徽慈王國富有而安詳,人們一輩輩平靜的生活在這裏,眾多在曆史上留下美妙詩篇的詩人和詠遊者誕生在這片富饒的土地上,國都倜尼城更是被西克大陸上的人們稱作藝術之都,而造就這一切的龍丹山脈則被徽慈人民尊為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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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龍丹山脈前山,倫奇村。

一聲聲清脆的喊聲從木屋群後的空地傳出,整齊劃一,其間伴隨著一個大嗓門的不斷咆哮,打獵回來的村民們相視而笑,各自提著獵物返回自己的家,開始生火做飯。

一個紅發的小女孩站在木屋群後的空地前,皺著小鼻子看著男孩子們滿臉嚴肅的拿著木劍做出削刺的姿勢,在他們中間,一個強壯的大個子正頻繁糾正著使劍姿勢不規範的男孩子,不斷發出譴責的怒喝聲。

“蘭兒,叫哥哥回來吃中午飯!”不遠處一個婦人朝小女孩喊到。小女孩答應著,慢慢走到男孩子方陣前,突然用極高的音調喊出“吃飯了”三個字,男孩子本來整齊如水麵的方陣立時掀起了一陣陣狂風,將湖水向四麵八方卷去,一轉眼的功夫,空地上隻剩下了三個人。大個子無可奈何的捏捏蘭兒的小鼻子,和以前一樣,每次自己一訓練到興頭,剛找到點當年在軍中威風的感覺,便會被這個小丫頭攪了,手下的“兵”們也真是太不爭氣,像一群荒民,聽到“吃飯”兩個字跑得比雪兔還快,可是平時練跑步的時候卻不是腰酸,就是腿痛,這幫小家夥!他想著想著不禁笑出聲來。

蘭兒跑到空地中央拉住唯一剩下的一個強壯男孩的手。和女孩一樣,男孩也有著同樣耀眼的深紅色頭發,披肩的紅發在身後紮成一小股一小股密密的小辮子,幾許發絲垂在未脫稚氣但已經現出棱角的臉上。他的木劍比其他孩子都要長,都要寬,這是大個子的阿裏大叔前些日子為他量身打造的,阿裏大叔告訴他,這種劍正規的名字應該是大劍。

“蘭兒,再等會兒,我再練幾次阿裏大叔的披風斬。”男孩兒顯得意猶未盡,輕輕掙開蘭兒的手,提著他的大劍又開始了他的“披風斬”,阿裏大叔在一旁看的直搖頭,果然是“亂劈胡砍瘋著斬”,不過這小子天生膂力驚人,如果能有明師指導,想必還能有一番作為,隻可惜自己實在是會打不會教,誤人子弟了。

直到再次聽到母親的喊聲,兩人才向阿裏大叔告別,回到了木屋,一進門。一股濃鬱的肉香撲鼻而來,斯克爾將手中的木劍往門後一扔,一個箭步衝到桌前,直接用手抓起一塊肥厚的雪鹿肉送到嘴裏,邊吃邊發出模糊的嘖嘖讚歎聲。斯克爾的母親從臥室走出來,一巴掌拍到偷嘴的紅發小子頭上——當然,她可舍不得用力打——斯克爾不好意思的笑笑,回過頭招呼在屋裏東張西望的妹妹,讓她幫忙往桌上擺碗。

“好的,不過……”蘭兒心不在焉的走到木桌旁坐下,終於忍不住向廚房裏的母親問道:“楚征哥到哪兒去了?今天他又不回來吃飯嗎?”

“他大概陪棉花糖追雪兔玩去了,別等了!”斯克爾從廚房出來,手裏的大碗裏裝上了一大塊抹上了菘油的雪鹿肉,吃的興高采烈,話也說得含糊不清。

“那孩子也真是的,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外麵幹嘛,叫他在屋裏呆著他又不聽。”斯克爾的母親也坐下,給兄妹倆夾菜。

“不會出什麼事了吧?”蘭兒漫不經心的往嘴裏拔拉青稞菜,眼光怔怔的望著窗外隱約能看見的雪峰。母親溫柔的看著女兒,嘴角彎出一道不易察覺的弧線,然而眼中隱隱含著一絲憂慮。

“不會出事的。楚征哥在後山昏迷了都沒事,這山上難道還有其他地方比後山還危險嗎?”斯克爾邊吃邊說。

“你小子還敢說這件事!”斯克爾的母親臉上罩起一層寒霜,厲聲說道:“當時是誰讓你進後山的?你難道不知道先回來告訴我們大人一聲嗎!以後絕對不準再幹這種事情,不然你就別再進家門了!”

“要不是我進後山把楚征哥背出來,哼……”斯克爾不服氣的小聲嘟囔著。他覺得後山好像也沒那麼危險,實際上在兩個月以前他還和他們兩個又去了一次後山深處,一直走到了當時發現楚征的地方才停下,沿路上連隻小魔獸都沒有見到,但由於母親大人的強力禁製,斯克爾也沒有找到再去龍丹後山裏打獵的機會。

“好啦好啦,吃飯吧,哥!”蘭兒不耐煩的對斯克爾說,心裏有一種煩悶的情緒滋長著,討厭的三月怎麼來的這麼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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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字路口,一麵陳舊的木牌筆直的立在一堆稀疏的淡黃雜草中,時不時有幾隻黃白色的小鳥飛到木牌上作短暫的停留,道路上的積雪也已消融過半,一個和緩的腳步聲從遠方慢慢接近,兩個人影逐漸清晰起來,從後山方向過來的正是楚征和棉花糖。

和四個月前相比,楚征並沒有太明顯的變化,隻是身上的衣服改成了村民都穿的鹿皮大衣,這件大衣是斯克爾的母親黎卡拉大嫂為他縫製的,大小適中,防寒效果比起來時穿的那件羽絨服不啻多讓。棉花糖則仍然是那一身書生打扮,手裏的折扇耍的更是嫻熟無比,不過此時他的臉上多多少少也還是有些惆悵的神情。

“棉花糖,那個地方我們都去了有十三次了,怎麼什麼都沒發現?你是不是有什麼細節記漏了?”楚征邊走邊問正在身邊漂浮的棉花糖,雖然這裏的人們都很熱情,斯克爾和蘭兒他們的關係和自己就像是親兄妹一樣,但這裏畢竟不是自己的家,總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更不要說自己心裏還記掛著父母,還有艾艾。

“怎麼可能!不要侮辱我!”棉花糖激動的尖叫起來。現在他們交談用的是西克大陸通用語,這是楚征自己提出來的,因為參照出國那些同學參加的所謂語言訓練營的模式來看,要鍛煉外語最好在什麼情況下都不要使用自己的母語,所以即使隻有他們兩個人,談話也都是用西克大陸通用語,隻有在實在表達不清楚時才會說一點中文——不過這種情況在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個月已經基本上消失了。

“我不是想侮辱你,隻是想確認一下,你也看到了,我們恐怕真的回不去了。”楚征的情緒有點低沉。他知道棉花糖絕對不會遺漏任何細節,作為一個把背頌四書五經作為消遣的知識型鬼魂,他的記憶力驚人的強,實際上如果沒有棉花糖和自己一起在村長查苛爺爺處學習西克大陸通用語,自己不可能隻用了四個月就將這種和古羅馬文有些近似的語言說的如此流利——要知道,棉花糖可是隻在一個老外家附近“住”了一段時間,就能聽懂楚征用英語講“紅棉襖”的家夥,其語言天賦勿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