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這麼一回事,薑方之前還有些緊張的心情也放鬆下來,溫家再如何有錢不也就是白丁嗎?他好歹也是秀才老爺,還怕了他們不成?
何況他有溫家想要的澡豆秘方,這也算是溫家有求於他,若是此時弱了氣勢或亂了陣腳,平白讓溫家得了便宜。
薑方雖然腿瘸,走起路來卻昂首闊步,薑雲淺跟在後麵背挺的直直的,下巴揚的高高的,連嘴角都不屑地撇著,姿態都擺的足足的,讓原本還帶著輕視的溫府下人見了也不由在心裏琢磨一番,真不知道他們父女倆有什麼倚仗。
溫家在方圓百裏稱得上出了名的富戶,就是陳家在遇到岐王之前也比不得,可薑雲淺在陳家經曆過極致富貴之後,溫家這樣的人家隻能算是一般富貴了,前世像溫家這樣的人家想要巴結她還巴結不上,就算重活一世,她不過是個鄉下小丫頭,可見慣世麵後,溫家的排場還嚇不著她。
而薑方在經曆過少年得誌,後又受盡冷眼,他也不會像一般沒見過世麵的毛頭小子那樣東張西望,再有一臉氣憤又高傲的表情,真就讓溫家人摸不準他的心思。
而此時,溫老夫人的屋子裏圍滿了人,溫老夫人躺在床上臉色蠟黃,氣息微弱,雖然人是清醒的,卻雙目緊閉,不想再多看一眼這些不成材的兒孫們,都什麼時候了一個個還想著把雲曉收進房,難道真是想要人財兼得?哪有那麼多的好事啊,她的話怎麼就沒人聽了?真當她已經死了?
陳老爺坐在床邊的椅子裏,一隻手搭在溫老夫人的手腕上,從脈相上看溫老夫人原本就已近油盡燈枯,又惹了些氣,即使用人參吊命也活不長了。
瞧了眼在旁小心侍候的溫家大爺,陳老爺收手起身,雖然兩家離了幾十裏,可也還是同鄉,陳家溫家也常有往來。
溫家比陳家富貴,陳家卻是溫家不敢得罪的神醫聖手,兩家來往多年雖然暗地裏因生意不時小有摩擦,表麵上卻是合樂融融。
而此時瞧著陳老爺臉色不是太好,溫家大爺心就一沉,這表情顯然是自家老太太要不行了。
陳老爺先一步出門,溫家的男人緊隨其後,女眷們則留在屋中侍候溫老夫人,但眼中或多或少都帶了幾分喜意。
溫老夫人一生共生了三子二女,再有五個庶子,三個庶女,女兒們都出嫁了,但底下的孫子孫女卻是不少,溫家也算家大業大。
隻是溫老夫人年過七旬,在溫家把持多年,雖表麵上管家權是在嫡出的大夫人手上,可真遇到事了還是溫老夫人做主,溫夫人不過是表麵上的當家主母,心裏一直恨著溫老夫人年紀一大把了還不肯放權,事事都要管。
嫡出的四夫人和六夫人表麵上對婆婆孝敬恭謹,私下裏卻對婆婆不肯分家多有怨懟。都年紀一大把了,也是做了祖母的人,誰還願意上麵被管著?若分家出去她們也是當家主母,也能隨時逞逞做婆婆的威風,哪像現在這樣花點用點都得等大嫂答應。
至於說庶出的五位夫人,這些年在府裏的日子那叫一個辛苦,除了要看老夫人的臉色,還要看另外幾個嫡出夫人的臉色,平日吃穿用度也都差了很多,雖然說是庶夫人,可地位還不如得寵的小妾。
若是四夫人和六夫人是因不滿大嫂當家,這幾位夫人就是想要出府去過過不用看人臉色的輕鬆日子了,溫老夫人年輕時就不是個氣量大的,對待小妾很是苛待,若不是溫老爺子活著時強勢,家裏也不會有這麼多的庶子庶女。
隻是等溫老爺子過世後,這些庶子庶女的日子可真就不好過了,庶女還好一些,為了名聲,也是為了幫襯娘家,溫老夫人給她們找的婆家還都說得過去。
這些庶子就沒那麼好運了,不但要給溫家當牛做馬,吃穿用度也比照嫡子差了很多,夫人們每月的月錢也就比丫鬟多上那麼一點點,可但凡遇到什麼要隨喜的事,他們還不敢落於人後,不然溫老夫人嘴上不說,那臉子甩的才叫一個精彩。
隻是分家又談何容易,溫家的家底擺在那裏,真分家的話為了名聲,即使是庶子溫老夫人也不能不給分點實在的東西,跟每月分的月錢比起來,這些絕對會讓溫老夫人心疼的睡不著覺。
所以,這麼些年了,溫老夫人於分家一事愣是不鬆口,心裏再多不滿,府中上下還得做出一片和樂喜氣。
如今終於看到溫老夫人支撐不住倒下去了,要說傷心的怕是隻有她那幾個親兒子了,但究竟有幾分也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