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媒婆一身紅衣綠褲,頭上插滿了顏色豔俗的首飾,扭著水桶粗的腰進了陳府。陳府,花媒婆不是第一次來,但還是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此時的陳府不同於從前的高調炫耀,連大旱時青翠的花草樹木也多時未修,長得都淩亂了,瞧著倒像是被摧殘的模樣。
花媒婆知道陳家之前被打劫過,這樣也就是為了不招人眼熱,真說起來,陳家這麼百年傳承下來的大家,還能沒有些底子嗎?就算如今人丁單薄,也不至於被搶一次就敗落至此。
不過想想前些日子從那些人手上買來的,據說是從陳家得來的好東西,花媒婆心裏就喜歡得緊,果然是大戶人家,用的東西就是比別人精致漂亮。隻可惜她一個孤老太太也不敢讓人知道這種世道家中還有存糧,不然拿糧換更便宜了。
想著,花媒婆就被下人帶到了正廳,陳百味的夫人正等在那裏。昨晚,陳百味跟她說了要想方設法讓薑雲淺進陳家門的意思,陳夫人雖然覺得這爺倆魔障了,就一個秀才的女兒值得他們如此放在心上?而且,陳文誌才八歲,這個年紀娶妻都早,若不是為了衝喜,陳家至於落人笑柄嗎?
如今娶了個妻子還當成擺設,就又打起納妾的主意?
可一想到陳百味為了求子,府裏納了那些的小妾,若是她一個做的不好,會不會就被厭棄了?即使心下不以為然,還是得聽陳百味吩咐。
而且,薑雲淺和薑雲荷年紀都比陳文誌大,等陳文誌成人那時,她們年紀擺在那兒,把身子調理好了,就能早些為陳家開枝散葉,也算了了她一樁心事。
這樣一想,原本還有些不情願,見到花媒婆時就是實心實意的了。
花媒婆跟陳家打過交道,卻也最不待見這家人,別看他們一家人表麵風光,但從根裏都爛掉了,沒聽那部書上說了,上至老太太,下至唯一的公子,都是心黑手辣的,老爺又好漁色,夫人又嫉妒成性,這一家人怎麼湊到一塊兒的,難怪能湊成一本書了。
不然怎麼陳家幾代單傳,就像她,不也是缺德事做多了,臨老了才孤家寡人一個,這個她不怕別人說,她自己都常以此自嘲。
但表麵上還對陳夫人恭敬有嘉,誰讓人家是大戶,她還得靠著這些大戶吃飯,越是醃胙的人家她們越是容易得到好處。
“婆子見過陳夫人,陳夫人一向安好啊。”
陳夫人手上端著茶盅,淡淡地掃了眼花媒婆,打心裏她就看不上這種保媒拉纖的人,但有些事還真就得她們來做。歎了口氣,“好不好花嬸子還不曉得?說出來也不怕花嬸子你笑話,自小兒娶了親後,陳家可是諸事不利。”
花媒婆眼皮就是一跳,這是變著法兒說她給保的媒不合心意?但當初娶薑雲荷過門也是陳家老太太都同意的,也論不到這時候指責花媒婆。
何況,當初陳文誌病的都要死了,娶了薑雲荷過門後人就好了,這可是誰都知道的事,這件事上陳家還真怪不到花媒婆身上。
隻是聽了陳夫人的話外之音,花媒婆有些不確定陳夫人讓她過來何意。
按說陳家小公子年紀還小,本就不到娶妻的年紀,娶了一個少夫人也就是為了衝喜,誰都知道如今還在守活寡。
陳老爺後院裏妻妾成群,如今又趕上災年,會大張旗鼓地納妾嗎?不過,這時候買人便宜,還真不好說陳老爺是否有這花花心思。
可就他那身子骨,妻妾成群,難得生下個兒子還做了那些年的病秧子,再納妾可就是造孽哦。但別人家都吃不上飯了,難保就願意把女兒送過來,她也管不著,隻要兩邊都願意,她有銀子賺,造的孽多了,也不差這一回。
想畢,對陳夫人諂媚地笑道:“瞧夫人這話說的,誰不知少奶奶過門後,陳小公子的病就好了,外麵都說少奶奶是個有福的,如今這年景家家不都這樣,咋也怪不到少奶奶頭上,夫人還是寬寬心,等再過兩年,讓少夫人給您添幾個大胖孫子,到時陳家人丁興旺,福氣都在後麵呢。”
陳夫人倒也知道這大半年的事怪不到薑雲荷頭上,隻是瞧著她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就窩火,而且,也不能跟花媒婆說陳文誌的病好了完全是後院爭風吃醋的結果,又歎了口氣,對花媒婆道:“這次請花嬸子過來,也是有件喜事要花嬸子你給出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