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早飯時間,薑方還沒回來,娘幾個也不等他了,先吃了再說。
娘幾個收拾的久了,王南已經在飯廳裏等著開飯,一眼就看到穿了一身梳了漂亮的元寶髻的薑雲淺,登時目光就直了,恨不得黏在薑雲淺身上,還是夏氏重重地清了清嗓子,王南才發覺自己失態,趕忙紅著臉掩飾住尷尬。
吃過早飯薑雲秋就鬧著要去找大哥,一年多沒見著大哥了,她都要記不清大哥長什麼模樣了。別說是她了,家裏人哪個不念著薑興家呢?幹脆就由王南帶路,向薑興家做工的地方去了。
之前王北進京時就帶了薑方親筆書信去找過薑興家,可誰知這孩子倔的很,非要自己闖出些名堂,王北勸了幾次,他也不肯住到薑府,王北也拿他無奈,隻好寫信說明情況,薑方知道後還誇讚了兒子有骨氣,既然他想要自己闖闖,也就沒攔著。
夏氏心疼薑興家,不明白都是一家人,他又何苦拗著這個勁兒呢?可實在是薑方拍板做了主,雖然家中事大多是由夏氏做主了,但隻要薑方決定的事,她也不會反對,畢竟薑方才是一家之主。
等打聽著找到薑興家做工的鋪子,娘幾個心裏都不是滋味。之前在信裏薑興家說過,到京城後他又拜了個打鐵的工匠為師,如今正在學打鐵,知道他苦有了準備,可真正見到寒冬臘月還在火爐前揮汗如雨打鐵的兒子,夏氏的淚珠子就下來了,姐妹幾個心裏也不好受。
隻有薑興文和薑興業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看別人‘叮叮咣咣’地打鐵覺得有趣,嚷著也要上前試試。
薑興家正拿著大鐵錘用力地敲擊一塊剛從爐子裏拿出來,還火紅火紅的鐵坯,已經初具劍的模樣,卻還要反複敲打才能成為一柄好劍。
耳邊都是敲打鐵器的聲音,他沒有聽到夏氏的哭聲,直到感受到身邊的陰影才扭過頭,看到夏氏含著淚望著他的目光,才將手上的鐵錘鐵塊放下,咧著嘴笑了,“阿娘,您咋過來了?等我打完這塊鐵就回去看你們了,這裏怪亂了再碰著。”
夏氏照著薑興家古銅色的胸前用力捶了一拳,“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省心呢?離家的日子就那麼好過?”
薑興家求救的目光看向大姐,薑雲娘也紅著眼眶不理他,薑興家又看向薑雲淺,薑雲淺朝他‘哼’了聲,也別過頭去,剩下的兩個妹妹有樣學樣,也都朝他冷哼著。
薑興家頭疼,看來他是把家裏的女人都得罪光了,好在阿爹之前過來時跟他說了些話,還讚賞了他有主見像個漢子,不論做什麼,隻要用心都能成才。
薑興家感動之餘,哪裏會明白阿爹對他的愧疚呢?薑興家啟蒙時正是薑方腿壞的時候,他隻顧著自艾自怨,哪裏還會有心思教導兒子?後來薑興家就與村裏的男孩子們一起滿村子瘋跑著長大,後來薑方有心教他了,已經懂事的薑興家又開始幫著家裏做活,整日砍柴種地就忙個不停,連私塾都沒上過。
就是薑雲淺,薑方用的心都比薑興家多,以至於因為對薑興家兒時疏於管教,薑興家又是個任勞任怨的,薑方對長子難免寬容一些,不同於小兒子才會跑就時常教著學字了。
薑興家說了不少好話,總算是把阿娘勸住了,至於說阿娘讓他辭工回家這件事,薑興家卻說什麼都不幹,因接了朝廷鑄造兵器的活,鐵匠鋪從三個月之前就開始忙了,緊趕慢趕也要忙到來年五月,這個時候薑興家若是辭工回家,人手本就緊巴巴的鐵匠鋪恐怕就要完不成工,朝廷派下的活若是完不成,輕則要被責罵,重則甚至還要惹上牢獄之災,薑興家的師傅對他不錯,他也不想陷師傅於為難。
夏氏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兒子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隻是不住地叮囑薑興家晚上下了工一定要回家,又把家中的位置說了又說,直到薑興家表示他之前已經跟王北去看過新家,夏氏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實在是舍不得兒子受苦。
薑雲淺勸道:“阿娘,打鐵就是累了些,可你沒見著大哥如今多結實啊,像個小老虎似的,從前沒看他瘦的一陣風都像能吹跑。大不了回頭心疼大哥就給他弄些好吃的,讓他一天三頓,頓頓都能吃上肉。”
夏氏仔細打量兒子,這才注意到,一年多不見,兒子不但長高了,模樣也有了少年人的輪廓,眉眼長得像薑方,卻比薑方結實多了,這一身腱子肉真像小老虎似的。
看的夏氏又激動又自豪,自己的兒子總是最好的。尤其聽了薑雲淺的話,也不想在京城裏逛了,找了條繁華的菜市,又是魚又是肉買了許多,隻可惜冬日裏青菜沒什麼,即使一些暖棚裏有出產,也不會拿到外麵來賣,好在薑興家就愛吃肉,隻是從前家裏窮,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頓,像這樣有魚有肉也不怕他吃不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