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將聽到女子喚他,周身戾氣收斂了起來,隻是斜睨著舉劍相向的兩個侍衛。
兩個侍衛聽到這一聲李副將,手下一僵,副將,是將軍?麵帶疑惑的看著李功,隻是手中的劍沒有放下。
車簾被掀起,是一位漂亮的婦人,四十歲左右的年紀,眼角有著歲月的痕跡,麵色柔和,可是眉宇之間有著慌張和化不開的愁思,連日來的趕路,她整個人透著疲態。
“我等並無惡意,兩位官爺不用如此戒備,請兩位官爺去給南疆的尊主夫人帶個口信,就說清姨來了,尊主夫人自會明白,這裏有兩錠銀子給兩位官爺買些酒水,煩勞兩位官爺通融通融。”清姨輕聲說道,隨即將兩錠銀子遞給了李功,讓李功將銀子遞給兩個侍衛
李功是個不善言辭冷厲的人,戰場上殺伐英勇,但是平常做事卻是木訥不知變通,但是勝在忠心耿耿,一身武藝高強,接過清姨遞過來的兩錠銀子,手一攤展示在兩個侍衛麵前,等著他們拿走。
兩個侍衛看著李功手中白花花的銀子,互看了一眼,猶豫了一會兒才放下了劍,其中一人說道:“我們隻能夠給你傳個口信,若是尊主夫人不見你們可是與我們無關。”
“民婦明白,煩請官爺了。”清姨說道,對著兩個侍衛一行禮。
兩個侍衛看清姨態度溫和,而李功也不像之前那麼的劍拔弩張,將手中的劍收入劍鞘之中,其中一人取過李功手中的銀子,說道:“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去去就來。”
一個侍衛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匆匆的進了驛館行宮的大門,而另一個侍衛則將銀子揣如了懷中,走到了驛館行宮門口繼續守著,看著那輛馬車,隻有一個車夫和婦人,他就沒當回事,手中掂著兩錠銀子,心想今天算是賺到了,驛館行宮因為不是經常有人來住,所以油水很少,這兩日當值更是貪早抹黑,還因為有刺客闖入使得人心惶惶的,加強了戒備。
原以為這些使臣們就要離開了,卻不想等了那麼多天也隻有蹠胡國的大汗和公主走了,楚陽國和南疆國看起來一時半會兒走不了,逍遙王爺還時不時的往南疆所住的北廂送東西,他們私底下還討論難道說王爺喜歡南疆的尊主夫人?這樣的想法他們也隻敢放在心中想想,可不敢宣揚,那可是殺頭的死罪。
他看向那輛馬車,很是樸素,他們是南疆來的人?
清姨坐在馬車裏焦急的等待著侍衛的傳信,她的手緊緊的握著,若是細看可以發現她的手在微微發抖著,手心裏都是汗。
李功坐在車沿上看著門口,雨水順著他的蓑衣落下,滴答滴答的聲音比綿綿細雨的聲音來得大,一下一下,像是滴入心頭一般,冰冷的心涼。
侍衛來到北廂通報的時候,杜涵凝他們正在用晚膳,兩個孩子在地上蹣跚著走著。
“尊主夫人,驛館行宮外有一位自稱清姨的人求見。”侍衛恭敬的說道,他站在門外,不讓身上帶的濕意帶入室內。
杜涵凝聽聞清姨來了,稍詫,連忙放下手中的碗,連忙道:“快請她進來。”
清姨怎麼這麼快就來了,比預期的早了兩天,杜涵凝想清姨是連夜趕路過來的。
侍衛應聲退下,看這位尊主一副著急的樣子,看來是很重要的人物,幸虧沒有打起來,不然可要怎麼辦啊,連忙告聲離開去請那位清姨。
見侍衛離開的身影,雨絲漣漣,杜涵凝還是不放心,對著一旁的蓮心吩咐,說道:“蓮心,你也去看看,去請清姨過來……”
蓮心立即應聲退下,杜涵凝看著桌上的食物,想到這個點過來,清姨也還沒有吃過飯,立即吩咐人去重新做一一桌子菜,並準備薑湯,雖然是小雨卻還透著涼意,很容易受涼的。
玉琊從自己的房間過來杜涵凝這邊的時候,看到有人在撤走桌上的食物,而基本上沒有怎麼動過,“身體不舒服嗎?怎麼就吃了這麼點?”
“不是,是清姨來了,我讓人撤下去重新上菜。”杜涵凝說道。
“這麼快,不是說還有兩天?”玉琊也是詫異。
“看來清姨是急著趕路過來的……”杜涵凝說道。
在路上蹣跚走路的小笙兒一下子撞到了玉琊的腿上,玉琊將他扒拉了下來,“怎麼走路橫衝直撞的,無恨,給你。”
玉琊將小笙兒輕輕一推,落入跟在小笙兒身後的無恨手裏,無恨雙手接住,帶著小笙兒往另一旁走去。
玉琊坐到杜涵凝旁邊的位置上,歎道:“這下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杜涵凝隻是點點頭,沒有回答。
蓮心撐著傘,疾步走在侍衛的旁邊,漸漸的超過了他,徑自往驛館行宮外走去,侍衛看著走得比他還快的蓮心,一訝,看著蓮心腳下的步伐,輕盈,看來這個侍女竟然是會武功的。
蓮心出了驛館行宮的大門,就看到停在門外樸素的馬車,快步走了過去,李功看到來人,對著車簾裏的清姨說道:“清姨,蓮心來了。”
說著,李功也跳下了馬車,“蓮心姑娘。”
“李大哥?”看清李功的長相,蓮心驚喜道,看著他被雨水打濕的衣服和鬢發,蓮心將傘向著李功挪了挪,“你也來了啊。”
李功往旁邊讓了讓,不靠近蓮心,不讓蓑衣上的水漬落在連心身上,“我穿著蓑衣,沒事,你自己打傘就好。”
清姨掀開車簾,從車廂中出來,撐起一把油紙傘,從車裏下來。
“清姨。”蓮心喚道,走到車邊扶著清姨的手,扶她下了馬車。
“蓮心,快帶我去見凝兒。”清姨腳一著地,緊抓著蓮心的手腕,焦急的開口。
蓮心的手被清姨抓著,她不明白清姨為什麼突然這麼激動,反手扶著清姨的手,安撫道:“清姨,你不用急,夫人就在行宮內,她在等你過去,你不用這麼著急。”
清姨卻是沒有被安撫,而是拉這蓮心的手就往驛館行宮裏去,蓮心詫異,見清姨真得是一副著急的模樣,連忙在前麵帶路,李功則是跟著侍衛去將馬車停好。
清姨來了的消息在她進到淩華京城的時候也被送到了宮中萬俟寒手中,萬俟寒聽了屬下的彙報,讓他退下之後,他獨自站在殿內,看著殿外已經黑了的天色,良久,他吩咐人備馬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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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姨跟著蓮心來到北廂,杜涵凝聽到腳步聲音,立即起身走到門口迎上了進門來的清姨,看著許久未見的熟悉麵容,“清姨……”
杜涵凝喚道,聲音卻是克製不住的哽咽,和清姨已經兩年多沒有見麵,清姨於她就等同於母親一般,是她撫養她長大,是她在身旁細心照顧教導她,是她一直陪伴著她的長大。
杜涵凝上前擁住了清姨,清姨看到杜涵凝也是未語眼眶中有了濕意,這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許久未見,隻能通過書信交流,此時重逢,她也是欣喜,伸手輕拍著杜涵凝的背,“凝兒……好孩子……”
小笙兒和小寧兒見到自己的娘親撲入清姨懷中,昂著小腦袋好奇的看著,隨即就要掙開無恨的手向杜涵凝那邊而去,哼哼著聽不懂的聲音。
聽到小笙兒和小寧兒的聲音,杜涵凝吸了吸鼻子,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淚,站直了身體,“清姨,你這麼急著趕路,晚飯還沒有吃吧,快進來坐下,還有笙兒和寧兒,您還沒有見過吧,看,他們在那裏。”
杜涵凝一邊說一邊將清姨往屋裏麵帶,吩咐人開始上菜。
清姨一眼就看到了小笙兒和小寧兒,兩個小孩被無恨一手一個拉著,不讓他們搗亂,隻是睜著一雙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好奇的看著。
“真漂亮,和你小時候有點像。”清姨由衷誇讚道,小笙兒和小寧兒長得一模一樣,這樣乖巧的模樣像極了凝兒小時候的模樣。
“真得,不過我小時候肯定比他們乖多了,清姨,你不知道他們兩個有多愛折騰。”
杜涵凝拉著清姨的說道,就像是話家常一樣和清姨說著話,就像是出嫁的女兒向著娘親抱怨一樣。
“小孩子都這樣啊,你小時候也不乖的,一樣的鬧騰,小孩子就是什麼都需要人料理,折騰也就這兩年,之後你要是想要看他們鬧騰都不可能了……”清姨目光看著小笙兒和小寧兒,眼中卻什麼也沒入了眼,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仿佛在她的眼前,一下子退回了近二十年前,她看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孩。
杜涵凝沒有察覺到清姨的異樣,說道:“我知道,可是我現在才知道當娘親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麵嫌著累一麵又樂此不疲,笙兒和寧兒是我的心頭寶。”
“孩子都是娘親飛心頭寶……”清姨收回視線,“一轉眼間,凝兒都已經是做娘親的人了,清姨還記得還是個嬰孩模樣的你,真是光陰似箭,原來都已經將近過了二十幾年,清姨是老了……”
“誰說清姨老了,清姨還一樣的漂亮,清姨一點都不老。”杜涵凝露出小女兒嬌態,撒嬌道。
“都是孩子的娘親了,還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呀……”清姨拍了拍杜涵凝的手背,感慨的說道。
“我是孩子的年親,可是你還是清姨,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說錯了嗎?蓮心,你說清姨有沒有老?”杜涵凝看向一旁的蓮心。
蓮心撲哧一聲輕笑道:“沒有,夫人說的是真話,清姨一點都不老。”
四十歲都不到的清姨雖然眼角有些皺紋,但是真得看不出老態來,再說四十歲本來就不老啊。
“清姨,你聽到了吧,我可沒有胡說。”
這時候送薑湯和飯菜的人來,杜涵凝端著薑湯遞給了清姨,“清姨,先喝碗薑湯去去寒氣。”
清姨接過薑湯,為杜涵凝這樣體貼的舉動感到心頭一暖,但是心頭也是更加的感傷,她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她舉起薑湯碗就要喝,可是薑湯是剛剛熬好的,還很燙,杜涵凝連聲說燙,清姨已經喝了一口,燙到了舌頭,滾燙的薑湯已經順著喉嚨滑了下去,她連忙放下了手中的碗。
杜涵凝倒了一杯水,遞給了清姨:“清姨,快喝點溫水。”
帶著小笙兒和小寧兒兩人往這邊走的無恨也退了回去,生怕薑湯翻了燙到他們。
杜涵凝這時候是看出了清姨的不正常,她都說了燙了,她還是喝了一大口,她心不在焉,這是杜涵凝得出來的結論。
待清姨緩過勁來,杜涵凝才問道:“清姨,你怎麼了?”
杜涵凝覺得這和她想要知道的真相有關,清姨特意來此一趟,一定是有什麼事的。
清姨被杜涵凝這麼一問,壓抑在心口的情緒一下子都噴湧而出,她緊緊的抓住杜涵凝的手,急道:“凝兒,她怎麼樣?她現在在哪裏?她還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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