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夢境的旁證證據的作用,美國心理學家弗洛姆曾經解讀過的兩個夢境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這兩個夢境的主人是一個年輕的同性戀者。他的第一個夢境是這樣的:“我看到自己手裏拿著一把長槍,這把長槍的槍管非常的奇特,因為它特別長。”第二個夢境是這樣的:“我手裏拿著一根長長的重重的手杖,那種感覺就像是我在抽打什麼人一樣,可是夢境之中並沒有其他人的存在。”這兩個夢境是做夢人在不同晚上所夢到的。根據弗洛伊德的理論,槍和手杖都可以視為男性生殖器官的象征,但是弗洛姆卻認為這兩個夢很可能與性沒有太大的關係,於是他就開始尋找其他的夢境證據。弗洛姆問做夢人在做這兩個夢之前,曾經想到過什麼。做夢人表示,在做第一個夢之前的晚上他看到了一個年輕人,產生了強烈的性衝動;在做第二個夢的前一天,他對就讀的大學充滿了憤怒,但是卻又不敢提出抗議,而手杖讓他聯想到了小學的時候一個老師曾經用手杖懲罰學生。根據做夢人提供的信息,弗洛姆斷定,這兩個夢境雖然表麵上看起來相似,但是實際上的意義卻完全不同:第一個夢境表明做夢人希望發生性行為;第二個夢境卻是他對於老師懲罰學生的憤怒,並且想要以牙還牙,用自己手裏的手杖好好地教訓一下老師。
在解讀這兩個夢境的時候,弗洛姆應用的是日間印象,也就是夢境的材料來作為輔助的證據。
雖然日間印象是解讀夢境很必要的輔助材料,但是有時候,做夢人可能真的很難想起那些材料,這個時候,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就派上了用途,準確一點說是精神分析法之中的自由聯想法。
1895年的夏天,弗洛伊德曾經通過精神分析法治療女病人伊瑪,可是效果卻不怎麼樣,後來他想要嚐試新的方法,伊瑪卻堅決不接受,心理治療被迫中止。而同事奧圖的一句話讓弗洛伊德感覺到這家夥是在嘲笑自己,於是他就將伊瑪的治療過程詳細寫了下來,準備寄給非常權威的M醫生,想要讓他來評判一下。當天晚上弗洛伊德做了一個夢:“大廳之中滿是賓客,我的病人伊瑪也在,我走過去,問她為什麼到現在都不願意接受我的新療法。
我告訴她:‘如果你現在依然感覺到痛苦,那麼你可不能夠再怪我了,因為那都是你自己的錯!’她回答說:‘你要知道,最近我的喉嚨、肚子和胃都疼得要命!’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伊瑪的臉色十分的蒼白,並且麵部有一點浮腫,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麼。我帶著伊瑪來到窗戶邊,想要借助燈光檢查一下她的喉嚨,可是她就像是戴了假牙一樣十分的不情願。
我在她的喉嚨處發現了一大塊白色的斑,並且有許多的小白斑排成一排,就像是皺縮的鼻甲骨一樣。我急忙將M醫生找來,讓他再做一次檢查,M醫生表示:‘沒什麼大問題,隻是病菌感染,隻需要拉拉肚子,將毒素排出去就可以了!’我非常清楚伊瑪的感染是怎麼來的,因為在不久之前,她曾經在不舒服的時候被奧圖打了一針,這針一般不輕易打,當然,那個針筒也可能不是特別幹淨。”醒來之後,弗洛伊德立刻對這個夢境進行了自由聯想。
“滿是賓客的大廳”讓他聯想到自己正準備為妻子召開一個生日party,而伊瑪的確在被邀請的行列。“對伊瑪的責問”則是表明了他內心的想法,也反映了他想要推卸責任的念頭。“伊瑪抱怨喉嚨、肚子和胃疼得要命”,弗洛伊德知道伊瑪有些胃痛,可是卻從來都沒有發現她有喉痛和腹痛。從這當中,弗洛伊德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擔心自己疏忽了什麼”表達了弗洛伊德的內心依然在推卸責任,認為是自己以前疏忽了,伊瑪根本就不是什麼心理疾病,而是生理上出現了問題,所以治不好就不是自己的責任。“伊瑪不願意被我檢查牙齒,像是戴了假牙一般”讓弗洛伊德聯想到一個年輕漂亮的富婆,她因為有假牙非常害怕檢查口腔。“站在窗前”讓他聯想到自己曾經在窗前檢查過的另一個女人,弗洛伊德希望這個女人能夠來找自己看病,但是卻知道她肯定不會來。“伊瑪臉色的蒼白和浮腫”讓他想到了一個一直和他過不去的蒼白、浮腫的老人A夫人。所以這段夢境的意思就是伊瑪和那個富婆一樣害怕讓弗洛伊德檢查,像另一個女人一樣不想來找他,像A夫人一樣和他過不去,所以他才治不好伊瑪。如果弗洛伊德不做聯想,估計誰都無法想到在窗口做檢查、戴假牙的怕開口和蒼白浮腫的象征意義。弗洛伊德從M醫生的結論之中斷定了伊瑪患上了白喉,讓他聯想到庸醫之中有人相信得了白喉隻需要拉拉肚子就能夠治好的荒謬言論,他將這種言論安到M醫生的頭上,因為M醫生在現實之中反對了他,他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報複這個M醫生。關於奧圖的那個夢境,讓弗洛伊德聯想到奧圖曾經送給他一瓶味道非常差的酒,而打的那針的名字之中的“Tlimethylamin”讓他聯想到自己的一位朋友曾經告訴他這種成分是性激素代謝的中間產物,所以夢境實際上的目的是為了告訴弗洛伊德伊瑪的病與性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