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浩然步出了洞府,依舊一臉冰霜,冷聲道,“煉缺,我看著你長大,自青蓮真人當日在玉竹峰上將你托付於我,我便視你如己出。之所以在師父麵前多次袒護你,便是看你心性通敏純善,是個懂事的,你如今卻犯下這等大錯,隻為尋你父親便將你師父推入這等境地,雲華是我姑母留下的唯一血脈,也是我文氏留下的唯一親人,你教我以後如何在師父麵前為你說話,你倒是說說,你從何處得了昊天鏡的消息,動了這等妄念?”
“恕弟子……不能言明……師伯……我爹爹為了我,不惜割骨做藥,至今仍在歸墟海底……我身為人子,不能在他膝前盡孝,尋到他便是我唯一能做之事……”說道此處,煉缺的聲音忍不住哽咽了,“我爹爹他……身為青蛟,在歸墟海底不問世事,清修兩千年,原本渡過劫雷便能化作真龍飛躍九天,卻為了恩人所托,消耗五百年真元之後不惜傷及自身替我醫治眼睛……試問,我如何能置之不理?隻是……隻是……我並不知引動昊天竟會生出這麼大的動靜,從未想過要將師父牽扯到這件是非當中……是我疏忽大意,料事不夠周全才招致了禍患……我心悔欲死……若能讓師父避過這等責罰……我寧可雙倍報應在自己身上,師伯……我……”
“好了!你現下說這些還有何用?”文浩然冷冰冰的說道,“你難道不知,止水峰這麼多年,雲華一直對你愛護有加,依他的性子,怎能對你視而不見,你若受到門中責罰,他怎會不挺身而出,你當他當日演武場之上的誓言都是兒戲嗎?還是你當你自己當初所立誓言都是兒戲?!”
“我……”煉缺啞口無言,文浩然說得沒錯,這麼些年,墨雲華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依著自己當初所立誓言而為,從不違背,反觀自己呢……
“師伯,我知錯了……你責罰我吧……”
“我責罰你作甚?你又不是我徒兒,雲華如此費心護你周全,我罰你有甚意思?若說譴責也該是你自己的良心!”文浩然失了往日的溫柔隨和,一字一句如同冰刀一般直戳進煉缺的心窩,叫煉缺沒有勇氣抬起頭來。
“你起來吧,該說的我也說完了,將你的護山陣令牌給我,我還要回山替雲華煉藥!”
煉缺掏出禁製令牌雙手奉上,文浩然抽走令牌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煉缺滿腹心事回到石室,墨雲華見之,關心道,“煉兒,你這是怎麼了?”
煉缺搖搖頭,“師父……弟子無事,文師伯拿來的藥想必是他特意為師父煉製的,弟子替師父敷上吧。”
“嗯。”
煉缺褪了墨雲華的衣衫,換上了文浩然拿來的藥膏。文浩然本是木靈根修士,木靈氣主生發,他修行至今最擅長療傷,煉製出來的療傷藥膏自然是比墨雲華自己煉製的要好。這藥膏藥性清涼,剛碰上傷口,便祛了紅腫,隻留下密密麻麻的勾刺留下的孔洞,乍看之下令人背脊發麻。
“師父……這傷口將來會留下疤痕麼?”
“留下傷疤也是門中為了警醒那些犯戒的弟子莫忘前錯。”墨雲華淡淡答道,自抹上了文浩然送來的藥膏,他背上那火燒火燎的感覺總算清淡了些。
煉缺撫著墨雲華背脊兩側完好光滑的肌膚,哀聲道,“若要留下這樣駭人的傷口,教弟子日後如何能安心。”
“煉兒,”墨雲華神色平靜的看著煉缺,眼裏無一絲一毫的怨懟,“事情已經過去了,為師並沒有怪你,那日,為師在你夢中親眼見到留雲承受那割骨之痛,實為不忍,你毋須太多自責,明白嗎?”
“可這傷口……”
“你修行至今,難道連個皮相都還看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