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壹零零 瀛洲避世(2 / 3)

留雲淡淡笑道,“眼下既解不了,定是時機未到,順其自然,日後自然揭曉。”

“爹爹說的是,萬事不可強求,星染前輩既給我一世重生的機緣,我好自經營便是,至於那些前塵往事恩怨糾葛,與我又有甚麼相幹?”

父子倆邊說邊走,來到一處峭壁跟前,留雲指著崖壁中斷橫生出的一塊巨大石台道,“煉兒,那崖壁的石台風景獨好,近可賞山石飛瀑,遠可觀闊海雲天,最適合調養心神靜修,依我看,就選那處劈鑿洞府吧。”

“爹爹高興就好。”煉缺欣然同意。

開鑿洞府費事不多,煉缺隨墨雲華居住時日長久,早養成了個清減性子,對生活起居幾乎毫無要求,倒屬留雲清雅,鑿出石室之後,獨留了煉缺一人,隻身上山取材去了。

金烏西下時,留雲下山回來,洞府立時變了模樣。椅凳桌幾一應俱全,又點綴了花草,移植了翠竹作為掩映,淡香繚繞,清風簌簌,洞府亦生動雅致不少。

獨煉缺那間石室毫無裝飾,除了一張笨拙的石台,一把櫻木磨造的琴架,別無他物。

留雲步入石室,見煉缺端坐在琴前凝思,把過琴來,提按輪撥,樂聲清幽淡靜,無情無緒,卻發人深思。

“是把好琴。”留雲讚許。

煉缺揩著琴軫上那枚羊脂白玉,幽幽道,“瑤光,與師父的桐皇是一對,扶桑木煉造。”

“搖光?太微鬥星至末?”

“不是,瑤池的瑤,不是星辰搖光。煉琴之時,因借我體內太陰之力,衝淡了扶桑極陽之氣,師父便將瑤光作為拜師禮送給了我。”煉缺淡淡笑道。

“爹爹,我與師父一場因緣際會還要從當年那一株冰蓮說起,說起來,這靈琴還受了爹爹恩惠,當年,師父得了爹爹贈送的避水珠才得以遠度外海來到瀛洲,尋得一截扶桑木做琴。不得不說,人世的際遇真比書上說的還要巧。”

留雲沉首凝思,笑而不語。

“爹爹,時候不早了,你歇著去吧。”

“不需我作陪了?”留雲淡淡看著煉缺,眼角溢著溫情,“闊別五十載,孩子終歸是長大了,不再時刻倚著了,為父這心,還倍感不適。”說罷,拍拍煉缺的肩膀,起身離去。

房間裏少了一人,頓覺空蕩下來,沒有燭火,唯獨穿鑿的一格天窗上透出絲縷星光,時空陡然生變,仿佛回到了止水峰那間刻板空蕩的石室,數十載光陰,夜夜星光下的無聲相伴……

恍神之間,煉缺伸了手掃蕩著石台。

“師父?師父?”

……

石台冰涼僵硬,何來佳人仙蹤?

驀然回首,獨剩自己情絲意亂,落入往昔回憶當中。

他依著石台頹然坐下。

世人說的好,紅塵俗世,無非八字概括:癡男怨女,悲歡離合。

情愛,生發於心,卻輕易的便穿越了人心,僭越了倫常,跨越了流年……但凡愛了,便會身不由己患得患失,忐忑不安提心吊膽,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已經愛上了,已將那人存於心間,印在骨肉裏了。

幾十年如一日,悄悄長在命裏,生了根,抽了芽。

一旦破開了那層麵紗,承認了,住心了。那生根抽條的枝蔓便紮進了肉中。

再想要忘記。

放下。

何其難?

真真困於心魔,無法自拔。雖是隔了千山萬水,夜靜燈枯之時,那思念仍如蝕骨之火,悄然點亮了心。

欲罷不能。

一幕幕過往,一幀幀麵容,從他眼前走馬燈似的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