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簾!”那伏在地上的小姐悲憤喊,不顧一切爬起來衝過去,一把抱住已經****的卷簾,嗚咽道:“卷簾!”兩人哭著抱成一團。
屋頂上,婉兒的拳頭捏了又鬆,鬆了又捏,銀牙緊咬,眼中似要迸出火來。然而她終於忍下,好不容易跟蹤到此見到尾上舉五郎,沒有探聽清楚倭寇在武夷山的具體情況,怎能貿然出手。可是,要她眼睜睜看著著一幹女子受難,那也是她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了的。
怎麼辦,怎麼辦,她看看上官赫飛,黑夜裏雖然看不清他的麵目,卻可以感覺到他周身的肌肉已然繃緊,散發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息來。
便在此時,一道閃電陡地劈到旁邊的一棵千年古鬆上,那古鬆隱隱冒出一點糊味。婉兒大喜,抬眼見旁邊的上官赫飛也雙眼閃閃發光,似乎若有所思。
殿內,那小姐緊緊抱著卷簾,慢慢往角落裏縮去。她在心裏拚命祈禱菩薩保佑自己和卷簾能夠不引人注意地躲到角落裏,躲過這一場噩夢。然而菩薩隻是一味地笑著,伸著那隻造福人間的纖纖玉手。而旁邊的一個倭寇已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手裏提著一個酒壺過去,唧唧咕咕說著日本話,似乎是在叫喝酒。
那小姐抬起朦朧的淚眼,看了看周圍淫笑的倭寇,再看看懷裏痛哭失聲的卷簾,心知今天是逃不過了!她悲極反笑,伸手接過那倭寇手中的酒壺,冷冷道:“隻有酒壺沒有酒杯,便怎麼熱鬧?”
那倭寇愣了一愣,隨即哈哈笑,搖搖晃晃折回席上拿酒杯。
那小姐淒然一笑。她是城裏祝家莊的小姐,爹娘膝下無子,就隻有她這麼一顆掌上明珠。她的生活一直是那麼美好,一直是鮮花、微笑,還有爹娘無盡的愛包圍,就是跌了個小跟鬥,也會有人嗬護備至。她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在寺廟上香的時候被人劫進佛堂,墮入地獄。她平時柔弱又膽小,連一隻螞蟻也不願傷害,隻是,她沒想到有一天自己要傷害的,竟然是自己的生命!
她摔碎了手中的酒壺,將一塊鋒利的陶瓷碎片橫在了柔嫩的脖子上。她的眼中還有淚,身子也在發抖,但她的小手卻已變得堅定,就那麼絕然地擱在自己的脖子上,隻待倭寇再近前來,便立刻劃下。
“卷簾!”她輕聲道,大大的眼裏流露出絕望的神色。
“小姐!”懷裏的卷簾已不再哭泣,睜著大大的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小姐——平時柔弱得像一隻小兔的小姐。此刻那雙柔美的眼睛裏燃燒著火一樣的悲憤。
祝小姐淒然一笑:“卷簾,我們逃不掉了!你可願跟著小姐一起,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卷簾擦了擦眼淚,從地上撿起另外一塊陶瓷碎片來。
殿內的調笑聲一下停住,片刻後有幾個女孩子掙脫倭寇,拚命向祝小姐奔來,其中一個脫下外衣披在卷簾身上,另外兩個也撿起碎片。五人圍成一個圓圈。
“哈哈哈!”尾上舉五郎旁那個麵色陰狠的倭寇忽然爆出大笑,站起身來,“瓷片割在脖子上很痛的,你們不怕麼?”
有一個女孩子的手微微發抖起來,旁邊的一個立刻扶住她,狠狠瞪向那倭寇。
“你們以為,自己逃得掉麼?”那倭寇哈哈笑,換了一副虛偽的嘴臉慢慢走近。“這麼年輕就死去多麼可惜!我們隻是想大家一起喝喝酒,樂一樂!並沒有別的意思!來!放下瓷片來,如果你們不願意在寺廟裏停留,明日就送你們回家!”
尾上舉五郎坐在陰影裏不作聲,一仰脖喝下一杯酒。
“來,放下!”那倭寇慢慢走近。
圍坐的女孩子們有些猶豫起來,先前那個手發抖的已經開始慢慢放下手中瓷片,“哇”地哭出聲來,叫道:“爹,娘! 我要回家!”
“放下,我們會放你們回家!”那倭寇繼續引誘,遠遠伸出手。
然而那女孩子卻忽然又捏起瓷片,揮舞道:“別過來,別過來!再過來我們就……!”身子劇烈顫抖。圍坐的女孩子一起痛哭起來。
這時祝小姐的手上加了一點力,一串鮮紅的血珠沿著手腕滴下來,她的聲音不高但是很堅決,“再過來,我們就死!”一瞬間,她想起自己年邁的爹娘。爹,娘,孩兒來生再承歡膝下……她閉上眼睛。
就在這時,殿外忽然語聲嘈雜,風裏似乎還夾雜著濃煙,尾上舉五郎一躍而起衝到殿外。
在廚房的方向,燃著熊熊大火。廚房後麵的柴房放著大量的糧食,那是供倭寇的大隊伍打仗時的糧食。足足有一大倉,如果糧倉起火……尾上舉五郎一皺眉頭,向殿裏眾人揮手,咕嚕咕嚕說了幾句日本話,一群人魚貫湧出,向廚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