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老師接著問:“最後抽空回家了嗎?和母親現在怎麼樣?”
我說:“暑假的最後兩周,回了一趟家,時間比較短。母親還是很早就出去了,再回來吃早飯時,能在一起說幾句話。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我盡量多說幾句話,聊聊天,村裏哪個地方,有什麼新鮮事之類的。”
這麼多年,我幾乎沒有和母親真正聊過天。在中學時代,我隻要一開口說,學校哪裏有什麼有趣的事,她馬上就是一句:“怪不得你學習成績不好,原來一天到晚把心思放在這些地方上啊。”說得越少越好,說得越少,就越冷漠,那堵看不見的牆就越高。現在我試著慢慢地瓦解這麵牆。我叫上父親和母親,一起來玩一下紙牌,家裏有了從未有過的笑聲。
那本該就是一個家庭應有的融恰和睦,我試著能找到一點邊角。這兩個星期,大約是從我有記憶以來,在家裏最開心的半個月了。
有一句話,如果你不能改變環境,就改變自己。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適應力也是有限的,其實環境也是不斷地改變的,如升學,如工作。真的一成不變的環境是不存在的。
如果我依然在複讀,在家鄉小城和父母在一起,我今天肯定不會像現在一樣坐在這裏碼字。
多少次,在夢中重現複讀時的情景,便會湧出一種悲涼與無奈。
盧老師說:“你的記憶已經在你的心中紮根了,如果想完全地去除掉,幾乎是不可能的。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會有一段不能忘懷的記憶。但是,人卻可以擁有足夠強大的心理去戰勝這一段記憶對你的影響。
“不要讓記憶來操縱你,你要成為自己大腦的主人。從生理學上來說,記憶是存儲在一個個的腦細胞裏的。如果有的記憶被不斷地調取,不停地重複,這些記憶就會越來越深刻。
“有的記憶很少調取,就會慢慢地淡化掉。而人最可貴的就是具有自製力。在之前的谘詢裏,我一直試圖能夠讓你淡化掉,可經過很久的嚐試,失敗了。我可以感覺到在你的內心,有一些東西是必須要通過一些途徑去釋放出來的,還有一些心結是不可能一個人解開的。於是,我安排了你母親和你一起谘詢。”
我點點頭說:“是的,經過這次谘詢,我覺得,很多以前我不能釋懷的東西,如今都能放下了。特別是看到母親,最後寧願暈車也來配合我谘詢,雖然有的東西我也不太好說。她之前是找各種理由在推脫的,這一次,讓我真實地感受到了,她在改變,她也在努力改變以前的現狀。”
盧老師問:“那你和父親現在的關係怎麼樣呢?”
我說:“很好,現在我和父親的關係,很融洽。從我開始生病時,我就明顯地感覺到,父親的態度改變了。他也意識到了以前做法的不妥。最開始,讓我到腦科醫院看病,也是父親的堅持。”
盧老師說:“很高興能有這樣的變化。我也必須指出一點,抑鬱症可怕之處,有一點就是病情的反複。而這種症狀,在你的谘詢過程中尤為突出。現在新的學期,你和女友的關係等等,都可能出現讓你反複的誘因。在這個時候,你要學會控製情緒,這是一個人成熟的重要標誌。”
我說:“我會努力。對於這點,我覺得,磨煉就是最好的課堂,就跟森田療法一樣,用一顆不管不顧的心去做該做的事。我會堅持跑步,這個習慣,我已經堅持了一年了。”
這一次長談,我和盧老師聊了很多。心結解開了,一個暑假的時間挑戰自我,也讓我知道了自己的強大。在近10年來的最熱的夏天,做著最辛苦的工作,居然堅持了下來。事實證明,我並不是經不起風浪的。
心理就是這樣的奇怪。很多時候,枷鎖是自己給自己加上的,一旦明白過來,它就消失了。此時,我的身體狀態大有好轉,能睡得著,一天睡7個小時沒問題,中午可以迷糊半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