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中國,來到衢州,我就參加了衢州建市20周年的慶典。我有幸與衢州市副市長坐在一起,討論戲曲和其他領域的話題。期間,我贈送了雷德溫市希爾頓劇院的照片,這是雷德溫市及其姐妹城市委員會送給衢州的禮物。與此同時,我也收到送給雷德溫市的一尊孔子雕像。之後,我欣賞了為慶祝建市20周年而由年輕人排演的精彩歌舞。我還拜謁了孔廟,參觀了新建的博物館,並走訪了經濟開發區。這個開發區預示著這座城市將在若幹年裏會得到迅速發展,並成為中國百強城市之一。
我曾走在江濱路上,微風徐來,神清氣爽,使我忘卻了我的思鄉。我凝視河對岸的西區,在那裏,這個城市的最新的發展,能夠被我們所期待。
這隻是一個星期之內的事情。
第二周,我來到衢州第二中學。我有幸與一批敬業、勤勞、聰慧的教職員工共事。我有種賓至如歸的感覺,很快我便成為這個團隊的一員。在這兒我教英語,兩周共30節課。同時,我也在排話劇《愛麗絲漫遊奇境記》。那些我很樂於見麵的學生,聰明,朝氣蓬勃,有著強烈的求知欲望。當我走在校園裏的時候,他們問候我,微笑著。我深信這些青年學生在經濟快速發展的嶄新中國裏將會有遠大的前程。
在衢期間,我吃到了很多新鮮菜,有些是從來沒有吃到過的,包括魚頭、兔頭、鴨頭、鳳爪。我被告知,這些都是衢州當地菜。每天我就這樣在新鮮食物、各色人物、不同場所體驗全新的東西。
中國對我來說,是在舞台上演出的古老的宏大的史詩。在衢州的第一星期中,我就發現中國有著說不完的故事。她既有充斥儒家文化的傳統方式,也有最前沿的青春萌動。這是一個極其古老又異常年輕、充滿生機與活力的國度。
是什麼在凝聚這個民族,並使她直麵21世紀的許多挑戰?她能凝聚人心,因為我能感覺到,撐起這個既有古老又有新鮮思想的地基:富有深情,有著幾千年曆史,深深紮根與人們心裏的基石。
最近有一天,二中的一位老師帶我去衢州市中心的一家戶外商場(花鳥市場),我看到了花店、照相館、電子產品商店,大小商店讓人目不暇接。我們走到一家樂器店,店主正懶洋洋地倚在椅子上打瞌睡。我的朋友(陪同老師)上前叫醒了他。他睜開眼睛,朋友問他,會不會拉二胡?他說會。我的朋友又問:“你能不能演奏一曲,我的美國朋友想聽一聽二胡的聲音是怎麼樣的。”店主說:“聽起來聲音似乎不太好,我酒有點喝多了。”
依我這個沒有經過訓練,不太專業的耳朵來聽,這個人的演奏是相當專業的。這個曲子至少有一千年的曆史,悲切的曲調讓我心有戚戚。盡管也像小提琴一樣有弓在拉,但我感覺二胡的聲音要尖一些,情感的表露上更加清晰,不像小提琴那樣圓潤。
當他演奏完,我驚呆了。在這個又熱又擁擠的商場裏麵,在毫無掌聲、毫無報酬的情況下,這位素未謀麵的藝術家(至少我認為如此)以一曲古老而美麗的樂曲將我深深地吸引住了。
前幾天,我參觀了衢州學院,這是一所主攻工科,也包括音樂及其他學科的學院。學院旨在培養學生在這個現代化的世界裏有一份好的工作。他們並不隻是教學生現代科技的最新發展,而且也培養在現代以及傳統藝術中的表現能力。這次訪問中,我得到了學校的接待。學校有一位老師,用至少有幾千年曆史的古箏為我彈奏曲子。這位音樂教師是在百忙中抽空而來的,她匆忙用膠帶粘起撥琴的指甲,傾情演奏著這個21根弦的樂器。她給我彈奏了幾首古老而美麗的曲子,如《漁舟唱晚》、《戰台風》。她的手指靈活,滑移在琴弦中間,就像在跳幾個世紀前的芭蕾舞。
我對中國音樂是門外漢,對音樂背後的專業理論更是一無所知,然而,我確實得到了樂感。這種樂感是生活在地球上的人們的原初體驗,以及情感的真實表露,有痛苦,有興奮,有暴力,也有沉思冥想。中國的音樂如此悠久,據我所知,有許多名曲是人人皆知的。
至此,一個有關中國的想法浮現在我腦海中:即便這裏的人們不聽舊的曲調,人人也都熟悉那些曲子。而且那些懂音樂、能彈奏的人們總希望與人分享這些音樂,使之廣為傳播。這是中國精神,它永駐人們的心田。我堅信,音樂隻是其中一個基礎,另一個是儒家的思想。音樂是無國界的。雖然它很抽象,但卻可以平等分享,無需翻譯。
我們這些英裔美國人隻能夠回頭看四百年前伊麗莎白時代的曆史,當時莎士比亞寫作,人人(無論是同意的,反對的,富有的,貧窮的)都在分享這些文化遺產。中國濃厚、幽遠的文化底蘊,這種能激勵人們心靈樂章,還有創造、分享音樂的方式,以我這個局外人之愚見,必然成為中國走向燦爛輝煌未來的基礎。
(希恩·多爾茲是美國雷德溫市希爾頓劇院經理、導演。他曾執導劉易斯·卡羅的作品《愛麗斯漫遊奇境》而大獲成功。2005年作為藝術家交流項目誌願者在衢州二中工作二個月。該文發表於《浙江外事》2005年第12期)